第四章(第2/2页)

“是嗤笑,”我解释道,“我可不干。没有转弯的余地,我坚决不去。”

“你非去不可,小伯弟,不然就再也别想踏进我家大门,这句话的意思你懂吧。以后你休想尝到阿纳托的手艺。”

我不禁浑身一颤。达丽姑妈指的是她家厨师,那位高明的艺术家。阿纳托独霸厨师界,本事无人超越——不,是无人能比,各种食材经过他的手,再摆到食客的眼前,当真入口即化。他就是布林克利庄园的一块磁铁,吸引我伸着舌头上门。我生平最快乐的许多回忆都是大嚼这位高人的烤肉和烩菜,想到被剥夺了大快朵颐的机会,我感到前景十分惨淡。

“啊呀,这,这太过分了!”

“我就知道你要紧张。真是只饿死鬼。”

“这和饿死鬼完全没关系,”我展示出一点冷傲的姿态,“一个人懂得欣赏天才的烹饪,这不能算饿死鬼。”

“是,我承认自己也爱吃,”我这亲戚让了一步,“不过,你以后别想再吃上一口,除非你接受这个简单轻松又愉快的活儿。没错,连闻都不给你闻一下。你把这话放在肚子里好好消化一下吧。”

我开始觉得,好像有什么猎物掉进了陷阱里。

“可是干吗非得找我?我是谁啊?自己问问自己。”

“我问过多少次了。”

“我是说,这事儿我可做不来,要是没有点口才,怎么能颁奖呢?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一般都是首相还是谁来颁奖的。”

“哎,那是伊顿公学。斯诺兹伯里集市可没那么挑剔,只要是个带鞋罩的人,大家就服了。”

“怎么不叫汤姆叔叔去?”

“汤姆叔叔!”

“对啊,怎么不行?他不就有鞋罩嘛。”

“伯弟,”她回答道,“我这就告诉你汤姆叔叔怎么不行。记不记得我在戛纳赌牌把钱输光的事儿?哼,我很快就得准备好跟汤姆摊牌了。要是这事儿完了以后,我还让他戴上浅紫色的手套、扣上礼帽,去斯诺兹伯里集市文法学校颁奖,那家里可就要闹离婚了。他会在针垫儿上留个字条,然后兔子似的蹿出家门。所以,年轻人,这事儿非你不可,你还不如欣然接受的好。”

“可是达丽姑妈,讲讲理啊。我向你保证,你绝对找错人了,我在这一行完全没指望。不信你问问吉夫斯,有一回我被逼无奈在一家女校做演讲,结果那个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我很有信心,你这个月三十一号还会把人丢到姥姥家,不然我干吗找你呢?我个人是这样想的:这事儿左右要砸锅,还不如趁机乐一乐。伯弟,我期待你届时上台颁奖哟。行啦,那就不耽误你了,你肯定着急要做你的瑞典健身操吧。那我就等你一两天内上门了。”

她撂下这些毫无心肝的话就迅速走人,留下我一个人忍受忧愁的侵袭。胖哥生日会带来的自然反应,再加上这当头一棒,可以不夸张地说,灵魂煎糊了。

正当我还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时,门开了,吉夫斯出现在眼前。

“粉克-诺透先生到访,少爷。”他通报。

[1] 法语:en secondes noces,意为第二次婚姻。

[2] 法语:Noblesse oblige,意为位高则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