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4/5页)

“类似于优秀妈妈的意思?”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班级代表妈妈为班上所有学生的妈妈安排社交活动,与老师沟通,组织阅读花名册,还有类似的事情……”

噢,天哪。听起来好可怕。难道她成了那种积极参与公共事务的人?她可能真的很骄傲自大,她知道自己总是有沾沾自喜的倾向。她可以想象自己穿着漂亮衣服四处显摆的样子。

“你为学校做了很多事情,”多米尼克说,“我们很庆幸有你这样优秀的家长。说到这个,大日子就要到了。哇哦!我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准备好迎接它!”

那天在健身房,跑步机上的那个男人也提到了“大日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爱丽丝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要带领我们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

她笑了,为他的下一个笑话做好了心理准备。

“别笑,我说真的呢。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你要在母亲节烤制世界上最大的柠檬蛋白派。这是大事。这次活动募集到的资金有一半会捐给学校,另一半会捐给乳腺癌研究中心。”

爱丽丝想起自己曾经梦见过那个巨型擀面杖。

“那么大一个柠檬蛋白派?”她慌了神,“就我来烤?”

“不是,不是。有一百位妈妈和你一起烤。”多米尼克说,“到时候会非常精彩的。”他又在给气球的气孔打结。爱丽丝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蓝色和银色的气球。

今晚她要举办一个派对,下个星期她要打破世界纪录。天哪,她变成什么样的人了?

她回过头来,发现多米尼克正盯着她。

“我搞明白了,”他说,“我知道你哪里变了。”

他在爱丽丝身边坐下。坐得太近了。爱丽丝试着悄悄地挪开一点,但是由于她坐在咯吱作响的皮革沙发上,想不弄出声响,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她像女学生一样被动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当然,多米尼克的儿子就在几米开外,他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坐得那么近,爱丽丝都能看见他腮上的细小黑色胡须,还能闻到牙膏和洗衣粉的味道。(尼克身上一般有咖啡味、须后水味和昨晚残留下来的大蒜味。)

靠近一看,多米尼克的眼睛和他儿子一样,都是巧克力似的褐色。(尼克的眼睛要么是淡褐色,要么是绿色,这得看光线情况,他的虹膜边是金色的,睫毛颜色很淡,在阳光底下看起来就是白色的。)

多米尼克靠近了一些。噢,天哪,学校校长要亲吻她了,扇他耳光是不行的,因为之前她可能已经吻过他了。

不。他将拇指按在她的眉心。这是在干吗?是中年人的某种怪礼仪吗?她也要回礼吗?

“你的眉间纹不见了。”他说,“以前,你这里总是有一点眉间纹,感觉你像是在注意,或者操心着什么事情,就连你高兴的时候也有。现在,它……”

他拿开了大拇指。爱丽丝松了一口气。她说:“我不知道男人应不应该告诉女人她有永久的眉间纹。”这句话说出来,听着像是在调情。

“不管有没有眉间纹,你都是那么漂亮。”他说着,就用自己的手抚摸着爱丽丝的头,然后吻了她。

感觉并不坏。

“我看见啦!”

贾斯伯站在他们面前,拎着直升机螺旋桨,直升机晃悠着。他的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很高兴。

爱丽丝用手指捂住嘴巴,她刚亲了另一个男人。她刚才不仅让多米尼克吻了她,而且她还回吻了。其实只是出于感兴趣罢了,更确切地说是礼貌。(也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吸引。)罪恶之花在她的身体里像烧心痛一样开放着。

贾斯伯哈哈大笑。“我要告诉奥丽薇亚,我爸爸亲了她妈妈!”他原地跳起了舞,往空中挥着拳头,小脸蛋扭曲着,流露出狂喜和恶心的表情。“我爸爸亲了她妈妈!我爸爸亲了她妈妈!”

天哪。爱丽丝自己的孩子会是这样吗?有点……精神错乱?

多米尼克轻轻地、尊重地碰了一下爱丽丝的胳膊,站了起来。他抓起贾斯伯的脚踝,把他头朝下拎着。贾斯伯尖叫着大声狂笑,手里的直升机都落在地上了。

爱丽丝望着他们,心中有种奇怪的疏离感。她刚才真的亲吻了那个男人?那个害羞的校长?那个快乐的爸爸?

也许她是因为头部受创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是的,她有病。她不是她自己。

然后,爱丽丝想到,她不必为此感到内疚,因为尼克和那个叫吉娜的女人有婚外情。对的。现在他们俩算是扯平了。

贾斯伯注意到他的直升机摔坏了一部分。他大声叫喊着,身体扭来扭去,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多米尼克说:“什么?出什么事了,小伙计?”然后把他翻过来,放在地上。

爱丽丝的头又痛了。

伊丽莎白什么时候回来呢?她需要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给霍奇斯医生的家庭作业

在开车回爱丽丝家的路上,我想起了吉娜。我现在经常想起她。她身上有种神秘的光环。我曾一度觉得她挺烦人的。

我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讨厌她。也许仅仅因为她、迈克尔、爱丽丝和尼克显然组成了一个快乐的四人组。他们过去总是经常自由进出各家的房子。连门都不用敲。他们分享很多私密的笑话,互相喂养彼此的孩子。吉娜会穿着泳装,直接从她家走过来——不穿T恤衫,胳肢窝下面也不夹块毛巾,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跑来跑去。她的皮肤呈摩卡色,身体柔软、圆润。一对漂亮撩人的乳房能让男人们盯得目不转睛。我想我记得个故事,一个夏天的晚上,他们几个都喝醉了,在游泳池里裸泳,很有七十年代性解放时代的遗风。

她和爱丽丝都是那种开朗、爱笑的人,就像是纵情喷洒的香槟。我就像是由一块硬纸板切割出来的,僵硬而没有生气,我强颜欢笑。很快,吉娜就变得比我还了解我的妹妹。

吉娜的孩子也是试管婴儿。她问了很多通常只有专业人士才感兴趣的问题。她会同情地揉着我的手,(摸起来非常有感觉,软软的,每次你见到她时,她都会在你的脸颊上留下甜甜的吻;有一次,我听罗杰对她说:“噢,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些欧洲女人见面时行吻礼的方式!”)她告诉我,她完全明白我的感受。她可能确实明白,可是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回忆是玫瑰色的,因为结局皆大欢喜。你可能会觉得我会受到她的鼓舞——她就是个成功的例子。她穿越了不孕的雷场,安全到达了对岸。但是我发现,她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一旦人可以安全地观看其他人在雷场里被炸飞的样子,他们就会很轻易地认为雷区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危险。我觉得我不能对爱丽丝抱怨,因为吉娜可能已经和她说过悄悄话了。她借着成功的经历,会说做试管婴儿没有那么糟糕,我只不过是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大惊小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