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上演首日(上)(第2/2页)

“总是承蒙费心。”阿半笑容可掬地对驹代说,“头做得挺不错嘛,还是请佐渡梳头店做的吗?到底是头发长得好,做什么像什么。”

“哎呀,您过奖了。”驹代无奈地笑着,“添着假发绺,将就着编起来的。”

舞台上传来了梆子声,濑川朝大伙儿道声“失陪了”,便起身离去,随从纲吉也捧着带有朱漆盖子的茶碗紧随其后去了走廊,山井看了驹代和花助一眼,喃喃自语地说:“可别错过看濑川的首演。”遂起身离去。驹代和花助也正好下台阶,赶紧与阿半打了招呼退到走廊,原路返回走下地下室时,花助小声问:

“阿驹,那位就是大哥的继母吗?”

“就是。”

“真是又优雅又漂亮,我还以为是花道或茶道的老师呢!”

“任何事总办得那么干净利落,井井有条的,像我们这样的粗人很难望其项背的。所以说呀,”驹代发现自己竟不知觉地提高了嗓门,回头看了一眼,见昏暗的地下室里没有一人,只有舞台上安装大道具的锤击声在暗处发出回响。大幕似乎还没有拉开。

“所以说呀,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首先那位继母就不会同意……想想真叫人灰心。”

“她莫不是在公开和尚未决定的时候先耍耍婆婆的威风吧。”花助总是不问是非,一味对人家随声附和,她内心觉得濑川大哥本身就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见异思迁者,也未必就是他继母不好,可是这话即便如实说了,鬼迷心窍的驹代也听不进去的。自己犯不着说让人听了扫兴甚至记恨的话,所以她总是依据场合说些人家听了舒服的话。正如花助判断的那样,驹代执意认为,自己和濑川的关系已众所周知地非同一般,之所以至今未有着落,一定是亲属中这个继母在作梗。所以当继母表面上讲些连虫子也不伤害的温情话,自己则无法畅所欲言的时候,驹代只有怒火中烧、窝心苦恼。

“世上的事,为什么总是这么不遂人愿呢?”驹代独自叹息。不一会儿,两人走出地下室,梆子声响起,大幕正好被拉开,剧场内气氛热烈,与地下室简直是两重天地。驹代立刻被舞台吸引,快步走向观众席。紧随其后的山井也不经邀请不声不响地跟进了同一看台。跟在熟人的屁股后面一声不吭地溜进戏院、饭馆和酒楼,可以说是他的拿手好戏,山井让驹代和花助一边一个坐在自己的两旁,大口大口地吸着敷岛牌香烟,悠然自得地环视着场内和舞台。


(1) 为日本偶人净瑠璃、歌舞伎历史剧,由近松柳和近松湖水轩等人合作,根据明智光秀从叛变到灭亡十三天内发生的事改编,宽正十一年(1799)首演。

(2) 是歌舞伎演员市川团藏同一宗门的堂号。

(3) 为《本朝廿四孝》的第四幕。该剧是日本净瑠璃历史剧,由近松半二等人合写而成,描写在武田和上杉之争的漩涡中两家子女及忠臣的活动,明和三年(1766)首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