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冠军(第2/3页)
我急切地盼望着最后一节课赶快结束,心情就像鲍勃·比蒙(2)脚踏起跑器等待着发令枪响。我回到家时,看到罗多还在楼道里。我母亲已经回来了,不过她没能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把他拖到屋子里。
两个人,也就轻松多了:我抓住罗多的肩,母亲抓住他的脚,罗多终于在厨房的长沙发上“成功着陆”了。
“之前我每隔五分钟就得确认一下他是否还活着!得了,我叫急诊。”
“等等,让我试试!”
我捏住罗多的鼻子,他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不用再叫急诊了:他还活着!
父亲回来了,从记者招待会上回来的他,显得有点激动。
“罗多回来了吗?”
“他在那儿呢。睡觉呢。”
父亲去把罗多叫醒。然后,他阴沉着脸回到桌边吃饭,顺带叫罗多马上来。
“你们知道吗,刚刚曝出一件丑闻,”他在吃两口饭的间隙向我们宣布,“还是国际性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母亲问道。
“你,你坐在那儿!”父亲命令罗多。
“好的,我亲爱的,发生什么事情了?”罗多重复道。
“萨拉热窝要举办冬奥会,你知道吧?”
“就连树枝上的鸟都听说了!”
“可你知道吗?萨拉热窝都没有空床位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亲爱的?”罗多回答说。
“一个男孩让人收拾了……捷克的报社记者。”
父亲说的是什么,我们一点儿都没听懂。
“罗多,你怎么知道他到处勾引女人?”
“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啊,我亲爱的。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在我家干什么呢?!’我问他,他支支吾吾地跟我说了几句外国话,我上去就给他一拳!结果我那好老婆倒朝我扑过来了。‘快住手!’她对我说,‘我跟你解释!’‘畜生!该是我向你解释吧!’‘误会……’那个家伙说。‘误会……你听!’‘他是个记者!’她说。‘记者……那咱们走着瞧!……’说着,我又给了那家伙一拳。他没有躲闪。他们这种人,撒谎就跟呼吸一样平常!他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了……我老婆,我把她锁在浴室了!另外那个家伙好像失去知觉了。我把他的脑袋摁到水龙头底下,他又清醒过来一点儿。我就把他送到了急诊室!即使我没送,他也没事儿,他什么都不会说,另外,也没人会再说他了。”
“你真是疯了!”
“啊?”
“你想想啊,罗多,送去急诊,他们会通知警察,告诉警察他是在哪儿被打的。警察肯定已经在追你了,我的天呐!你老婆跟他们说,她把一间卧室租给了这个外国人,她打算用赚来的房租给厨房换块油毡布呢!”
“可你啊,”我母亲微笑着插嘴道,“你把那个像初生婴儿一般无辜的家伙一顿胖揍,就因为你以为他专门勾搭女人!”
我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
“阿兹拉,这可不好笑!”
“噢!怎么会啊,这太好笑了!一个为了奥运会而来的家伙,安安静静租个卧室……然后,就被——打——啦——!”
“这是一场误会!”
“所以才好笑啊!”
“要是他因为这个被关进去两年,你还觉得好笑吗?”父亲反驳道。
“不要!”我有些哽咽,“这不是他的错!要是你一回家,就看到一个家伙正在用你的牙签,你会怎么想啊?!”
我跑出门,坐在楼梯上,开始哭起来。
伴随着父亲和罗多的谈话,飘起了片片雪花——奥运会开幕式前夜,它们终于纷纷扬扬飘落向人间。萧瑟的北风没能吹弯白杨的枝条,于是它大发雷霆。晾衣绳上的滑轮吱嘎作响,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全都是因为我放心不下罗多,唯恐他真会像父亲所说的那样,被警察抓了去,无论如何,我想我的世界会崩溃的。就在这时,军医院那边出现了一辆小蓝车,是一辆警车!我顾不上哭了,飞快地跑回家里。还是有时间把罗多藏到地下室的。
父亲用两只手支着脑袋。
“那……”母亲问道,“咱们该怎么办?”
“要是我们把他藏起来……”
“没门儿!”
“为什么呀?”
“窝藏罪犯是犯法的。”
好吧……我心想。该轮到我表演了。
“最好的办法,”我提议,“就是让他去向警察自首。趁着警察还没来!”
“照你看,我亲爱的,这么做……是不是可以减刑啊?”罗多问道。
“对!必须的!”
“天之悲伤的蓝眼珠,瞧我干了多蠢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学我。”
老天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计上心来:
“我陪你到警察局去!”我一边说,一边戒备地留意着窗外,生怕警灯出现。
“哇!太棒了!我儿子的分析能力……”父亲不胜欣喜,感叹道。
“我准备好了,你们不会怨我吧,嗯?嘿,天空的眼睛,咱们出发!”
我们下了楼梯,走到了进门处的大厅。正当罗多打算出门时,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别从那儿走!有警察!”
罗多一脸茫然,紧跟着我一路小跑直到地下室。我摘下扣锁,让他进去。
“你不该这么做,我亲爱的。”
我刚关上门,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是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一个穿便衣的,他们按响了我家的门铃。我把家里装卷心菜的桶盖掀开,搬出几个卷心菜放到了邻居加夫里奇的桶里,因为他的桶有一半还空着。罗多跳到桶里,我把盖子盖好,离开了地下室。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会对警察说些什么,不过第三个警察,就是穿便衣的那个,去四周搜查了。
“真丢人啊!一个咱们这样的民族,连世界另一头的人都在赞扬我们热情好客!”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你们想拿他怎样呢,他不是个坏人……”
“不是坏人?!要是我们把别人痛打一顿,你们怎么看待我们呢?”
“这个啊,我也跟他说过了。”
这几个警察拿着手电筒在大厅里扫了好一会,接着就下楼去地下室了。我躲在阁楼,把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我蹲坐在脚后跟上,守在阁楼门口。看到他们从地下室里上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跟你们说过了,他去自首了,”我父亲解释道,“警察局的人怎么会没通知你们呢,真奇怪。”
我又在阁楼藏了半个小时,才下楼回到家里。
“还顺利吗?他去警察局自首了?”父亲问。
“我一直把他送到苏捷斯卡电影院那里。他朝我做了个手势,跟我说:‘向你爸妈问好,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