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法表演及当众揭底(第2/4页)

“正是这样,老爷,”法戈特-科罗维约夫低声答道。

“你说得对。公民们大不一样了,我指的是他们的外表,就跟这座城市似的。身上的穿着不必多说,现在还有了这个……叫什么……有轨电车,汽车……”

“公共汽车,”法戈特恭恭敬敬地提示道。

观众凝神聆听台上的对话,估计这一定是魔法表演的开场白。侧幕边挤满了演员和舞台工作人员,在众多面孔中夹着一张神情紧张的苍白脸,那是里姆斯基。

边加利斯基站在舞台一角,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他拧了拧眉毛,瞅空儿插进来说:

“外国演员是在赞美莫斯科的技术进步,也赞美莫斯科人。”说罢做了两次笑脸,一次向池座,一次向楼座。

沃兰德、法戈特和黑猫一齐转过脸来望着报幕员。

“难道我表示赞美了吗?”魔法家问法戈特。

“根本没有,老爷,您没有一点赞美的意思,”法戈特回答。

“这个人为什么要那样说?”

“他不过在撒谎!”穿格子花的助手向全场大声说,然后又对边加利斯基道:“祝贺您,撒谎精公民!”

楼座上传来嘿嘿的笑声。边加利斯基打了个哆嗦,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感兴趣的不光是公共汽车、电车之类的……”

“机器设备!”穿格子花的又提示道。

“说得对,谢谢,”魔法家用沉厚的低音慢吞吞地说,“我更加感兴趣的倒是另一个尤为重要的问题:莫斯科居民的内心是否发生了变化?”

“没错,先生,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后台的人开始交换眼色,耸肩膀。边加利斯基面红耳赤。里姆斯基脸色刷白。魔法家似乎猜到了人们心中的不安,便对助手说:

“亲爱的法戈特,我们只顾说话,观众都要不耐烦了。你先开个头吧,给咱们来个小玩意儿。”

剧场里的气氛轻松活跃了。法戈特和黑猫分别走向脚灯的两边。法戈特打了个响指,雄赳赳地喊道:

“三、四!”随即从空中抓到一副纸牌。他洗了几下,把它一张张丢给黑猫,纸牌在空中连成一条长带,黑猫一一接住后,又把这缎子般闪亮的长蛇嗖的一声抛了回去。好个法戈特,像小鸟似的张开嘴巴,把飞来的纸牌一张张全都吞下了肚。

黑猫把右边的后爪一跺,向观众鞠了一躬,博得了极其热烈的掌声。

“妙!妙!”后台的人连声叫好。

而法戈特却指着池座宣称:

“尊敬的公民们,现在纸牌到了第七排的帕尔切夫斯基公民身上,就夹在三卢布的钞票和法院的传票中间。法院传讯他是要他向泽利科娃女公民支付赡养费。”

池座里骚动了。人们纷纷欠起身。终于有一位公民,确实叫帕尔切夫斯基的,惊讶得满脸通红,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副纸牌,把它高举在手里不知所措。

“纸牌您留作纪念吧!”法戈特大声说。“昨天吃晚饭时您不是说过吗,在莫斯科不打扑克您就活不下去了。”

“又是老一套,”顶层楼座里有人喊,“池座里那个人是他们的托儿!”

“您这么想吗?”法戈特眯眼望着楼座吼道。“那好吧,您也是我们一伙的,因为那一叠东西就在您的口袋里!”

顶层楼座里一阵忙乱。听见一个人高兴地叫起来:

“真是的!在他身上!在那儿,那儿……等等!是十卢布的钞票!”

池座的观众纷纷回头张望。楼座里有个惊慌失措的男子在自己衣兜里发现了一叠钞票,按银行捆扎方式,封签上标明为:壹仟卢布整。

邻座的人向他拥过去。男子用指甲抠掉封签,想弄清楚这些十卢布票子是真钞还是魔币。

“真的,是真钱!十卢布一张的!”顶层楼座传来了欢呼声。

“跟我也玩一把吧!”池座中央的一位胖观众乐呵呵地请求道。

“阿韦克,普列济尔!”[2]法戈特答应道。“干吗只跟您一个人玩?全体都踊跃参加吧!”说罢就开始发口令:“请向上看!……一!”法戈特手里忽然出现了一支手枪,接着他喊:“二!”枪口朝上举起:“三!”枪声响处,亮光一闪,顿时有许多白色纸币从穹顶下秋千杠绳之间穿越飞舞,纷纷飘落到剧场里。

纸币旋舞四散,飞向楼座、乐池和舞台。钱雨越下越密,很快就落到观众座位上。观众们开始抓钱。

几百双手一齐伸向空中。迎着台上的灯光,能够看清票面上真实可信的水印纹。钞票的气味也毫无疑问:这正是新印的纸币那美妙绝伦的味儿。全场观众先喜后惊。嗡嗡之声四起:“十卢布,十卢布”不绝于耳。有人“啊!哟!”乱叫,有人嘻嘻哈哈,有人已经爬到过道上,在座椅下摸来摸去。很多人站在椅子上,奋力去抓那些调皮的飘忽不定的票子。

治安民警的脸上显得有些茫然。后台的演员们也不顾一切探出头来观看。

二楼传来了叫喊声:“你抢什么?这是我的!是朝我飘过来的!”另一个声音嚷道:“你别推呀,我不敢推你吗?!”忽听见“啪”的一声响,有人挨了耳光。民警的头盔随即在二楼闪现。什么人被带走了。

场内群情汹汹,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亏得这时法戈特突然向空中吹了一口气,卢布雨才停了下来。

两个年轻人高高兴兴、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起身径往小吃部去了。剧场里人声鼎沸,人们激动得眼睛发亮。是啊,是啊,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幸亏边加利斯基这时又鼓起了勇气,在一旁活跃起来。他尽量稳住神,习惯地搓搓手,亮开大嗓门儿说道:

“公民们,我们刚才看到了,这就是所谓的集体催眠术。这是一种纯粹的科学实验,它最有力地证明了,任何奇迹和魔法都是不存在的。下面就请沃兰德大师为我们揭穿这个实验的奥秘。公民们,你们马上就会看到,这些钞票似的东西会突然消失不见,就像它们突然出现那样。”

边加利斯基带头鼓掌,观众席上无人响应。他的脸上漾着自信的微笑,眼睛里却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而绝非自信。

观众不喜欢边加利斯基的旁白。场内一时寂然。还是穿格子花的法戈特打破了沉默。

“这是又一次的所谓胡说八道,”法戈特的嗓子又尖又亮,好像羊叫,“公民们,钞票都是真的!”

“好!”楼上有个低嗓门儿喝了一声彩。

“顺便说一句,”法戈特指指边加利斯基道,“这家伙让我讨厌了。他老是不请自来瞎掺和,胡言乱语尽拆台!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呀?”

“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楼座有个人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