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夜 第二幕(第2/5页)
弗林特:法官大人!我们——
(怀特菲尔德气得一跃而起;他的面庞扭曲万分;他因暴怒而颤抖。大法官海斯击槌,然而却毫无效果。南茜·李也站了起来,在怀特菲尔德讲话的时候,她一直歇斯底里地哭着)
南茜·李:父亲!父亲!
怀特菲尔德:你怎么敢——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可以像踩蟑螂一样地踩扁你,就像我曾经踩扁过的人一样——
史蒂文斯:(带着无礼的平静)那正是我要证明的。发问完毕。谢谢你,怀特菲尔德先生。
弗林特:法官大人!我提请删去被告律师那些引起这个插曲的粗鲁言语。
大法官海斯:那些话会被删去。
(怀特菲尔德离开证人席,坐在南茜·李旁边;她抓过他的手,深情地握着,表现出极度的担忧)
弗林特:(庄严地大声说)公诉方举证完毕。
史蒂文斯:提请案件因证据不足而驳回起诉。
大法官海斯:否决。
史蒂文斯:抗诉陈述开始……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在判决凯伦·安德列之前,必须要先判决比约恩·福克纳。他把他自己置于当今一切法则之上;但他与法则,谁凌驾于谁,每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清楚。然而我要你们记住,他说过他的行为不需要任何规则:他自己就是规则;他说,法律被制定出来,就是为了让人违犯它。如果你还记得这些的话,你就会理解,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他所陷入的困境就好像老虎躺在素食餐厅里一样,希望渺茫。为了逃避这一切,他会采取最孤注一掷的方式——甚至包括自杀!
(史蒂文斯顿了顿,然后传唤)
我们的第一位证人是詹姆斯·钱德勒。
书记官:詹姆斯·钱德勒!
(钱德勒中等年纪,刻板而端庄。他走进法庭,在证人席上站定)
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钱德勒:我宣誓。
史蒂文斯:请问你的姓名?
钱德勒:詹姆斯·钱德勒。
史蒂文斯:你从事什么职业?
钱德勒:纽约警署的笔迹鉴定专家。
(史蒂文斯把斯惠尼警官念的那封信取出来,递给钱德勒)
史蒂文斯:你认得这封信吗?
钱德勒:认得。这是福克纳先生死亡当晚在顶楼发现的信。我奉命去鉴定它。
史蒂文斯:你奉命确认什么?
钱德勒:我奉命确认它是不是福克纳先生写的。
史蒂文斯:你的判断呢?
钱德勒:这封信是比约恩·福克纳写的。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
弗林特:钱德勒先生,在案件中有一点你要注意,那就是当安德列小姐还是福克纳的秘书时,她习惯在不重要的文件上签上福克纳的名字。你把那些签名与福克纳的真迹比对过吗?
钱德勒:我比对过。
弗林特:你怎么看?
钱德勒:我只能赞美安德列小姐的这项技术。区别微乎其微。
弗林特:就安德列小姐对福克纳先生的了解而言,她有没有可能完美地伪造了这封信以逃避侦查?
钱德勒:希望不大;但也是有可能的。
弗林特:发问完毕。
(钱德勒离开了)
史蒂文斯:西格德·琼奎斯特!
书记官:西格德·琼奎斯特!
(琼奎斯特走进法庭,在证人席上站定。他已近不惑之年,心平气和、沉默寡言得都有点怯懦了。他有着天真的脸庞和一双流露着疑惑、好像总在纳闷的眼睛。他是瑞典人,说话带着口音)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琼奎斯特:我宣誓。
史蒂文斯:你叫什么名字?
琼奎斯特:西格德·琼奎斯特。
史蒂文斯:你从事什么职业?
琼奎斯特:我上一份工作是比约恩·福克纳先生(1)的秘书。
史蒂文斯:你干了多久?
琼奎斯特:从十一月初开始。从安德列小姐离开开始。
史蒂文斯:你在这之前的职位是什么?
琼奎斯特:福克纳先生的图书管理员。
史蒂文斯:你在那个职位上待了多久?
琼奎斯特:八年。
史蒂文斯:当安德列小姐被解雇时,福克纳先生就给了你她的职位吗?
琼奎斯特:是的。
史蒂文斯:安德列小姐在工作上对你有过交代吗?
琼奎斯特:是的,她交代了。
史蒂文斯:她那时的行为如何?她看起来生气、难过或者愤恨吗?
琼奎斯特:没有。她非常镇定,像往常一样,把每件事情解释得清清楚楚。
史蒂文斯:那时你察觉到了安德列小姐和福克纳先生之间的任何不和吗?
琼奎斯特:(被逗乐了,带着一种和蔼却高傲的宽容)律师先生,福克纳先生和安德列小姐之间的不和比你和你在镜中的倒影之间的不和还要少。
史蒂文斯:你曾看到过福克纳先生和怀特菲尔德先生之间的商务会议吗?
琼奎斯特:我不出席这种会议,但是我多次看到怀特菲尔德先生来到我们的办公室。怀特菲尔德先生不喜欢福克纳先生。
史蒂文斯:是什么使你这样觉得?
琼奎斯特:我有一天听到他说话。福克纳先生资金枯竭,怀特菲尔德先生暗含讽刺地问他,如果他的生意破产了,他会怎么做。福克纳先生耸了耸肩,轻率地回了一句:“哦,那就自杀吧。”怀特菲尔德非常奇怪而冷漠地瞪着他,缓缓地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做,就要确保干得漂亮。”
(一名侍者走进法庭,将一张字条递给史蒂文斯。史蒂文斯看了一遍,耸耸肩,感到惊讶;然后他转向大法官海斯)
史蒂文斯:如果法官大人允许的话,我想通报一下这个插曲。我觉得这个插曲是个恶作剧,其用意我也很想搞清。一个男人刚才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坚持要直接和我讲话。当被告知我在法庭,不能接电话的时候,他留下了刚刚递给我的如下字条。(念出字条)“在我到达以前不要让凯伦·安德列出庭作证。”没有署名。
(凯伦的椅子向后仰得太多,以至于倾倒了下去,每双眼睛都盯着凯伦。她笔直地站起来,目光炯炯,冷静的姿态不复存在)
凯伦:我现在就要出庭作证!
(法庭中一片骚乱)
弗林特: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安德列小姐?
凯伦:(忽略了他)现在就提问我,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非常吃惊)恐怕这不太可能,安德列小姐。我们必须完成对琼奎斯特先生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