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昧时代 02(第2/2页)

事实就在眼前:恺撒放火烧毁村庄的火光映照着比埃斯瓦尔家族、迪弗勒斯纳家族、讷维尔的巴埃尔家族、克里纳韦克家族或我所出身的克莱伊昂古尔家族的祖辈们遥远的面孔,但杰出的军事家不久就不再焚烧村庄了,因为草屋的火光和烟雾向敌人暴露了自己的动向。我隐约看见有人表示赞同他们很精明,知道征讨将扩大向罗马的出口:他们喜爱那里的熏火腿和别人给他们送来的活鹅、油浸鹅,那些活鹅由一个牧童赶着不紧不慢地扭摆蹒跚着;他们赞赏阿特雷巴特人的作坊里纺织出的美丽的羊毛织物;他们称颂鞣制得很好的用于制作腰带和马鞍的皮革。我也听见开明之人的赞同声,他们更偏爱罗马的修辞学校而不喜欢德鲁伊特教祭司们的学校,因此他们努力学习拉丁文,那些大地主们也表示赞同,他们急于把自己的凯尔特名字改为罗马公民的名字,而且为了他们的子孙(如果不是为他们自己的话)而梦想着元老院和元老们穿的长袍。而那些思想深邃的政治家们已经在掂量罗马和平的好处,这种和平确实将给战争恐怖几乎不断的这个地方带来三百年的安宁。

而说“不”的人则不算多:他们预见到法国军人在中世纪对领圣体者的大屠杀,预见到宗教改革下的放逐者和受难者,譬如那个马尔丹·克里纳韦克(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的一位近亲),他在乌鸦山附近的巴约勒被砍了头;他们还让我们预见到一七九三年的流放者们都是忠实于波旁王朝的人,如同我们的祖辈在一百年前曾经忠实于哈布斯堡宫廷一样;还有那些胆小怕事的十九世纪自由派资产阶级,他们像我的叔祖父辈中的一个,把他们对共和派的同情像隐瞒恶习似的掩藏起来;还有那些难以相处的人,譬如我的祖辈比埃斯瓦尔,他在十七世纪时就拒绝别人在他的名字上加上“德·奥齐埃”,因为他认为这是法国国王想从他那儿掠取金子的又一个花招。这些人中有坚定不移的信徒、猎人、无赖、倔强的议员和永远被放逐者,他们在恺撒的年代里同他们的阿特雷巴特首领柯姆一起藏于布列塔尼,过着来往于比利时海岸和未来的英国之间的流亡生活。后来,他们又加入了克洛迪乌斯·西维利斯的运动,此人是巴塔维抵抗者,其组织一直延伸到我们这里。我们见到他们像伦勃朗画笔下那样躲在某个灯火昏暗的地下大厅里,一边高举起从莱茵河和亚历山大里亚作坊进口的漂亮酒杯,怀揣着蛮族的首饰,品尝自己粗野的奢华与危险,一边在微有醉意地诅咒罗马的灭亡和自身的死亡——这也许更容易实现。

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个既小心谨慎又难以对付的种族的某些特征:无力团结,除了在当时的战火之中,这是凯尔特老妖婆们的礼物;拒绝屈服于任何一个政权,这部分地解释了佛兰德的整个历史;常常因对金钱与享乐的贪恋而被打败,这种贪恋使之安于各式各样的现状;喜欢说漂亮话和荤笑话,对性充满渴求,这是世世代代相传下来的对生活的一个坚定的兴趣,它构成了唯一不可剥夺的遗产。当上司回意大利去照管政治的时候,马尔库斯·安托尼乌斯率领军团驻扎在这里,忍受着连绵冬雨的折磨。他也像另外那个人一样,借机享受着丰满的美女们。于是,一九一四年的美国军官们惊讶中略带点警觉地发现,她们简直像酒神的女祭司们一样地狂热。他们中的一位说,在这个肉欲横流的主保瞻礼节的地方,用不着去强奸。


  1. ✑Pisanello(约1395-约1455),意大利画家、雕刻家。​
  2. ✑Edgar Degas(1834-1917),法国画家、雕刻家。​
  3. ✑即萨满教巫师。“萨满”一词为满-通古斯语族语言,原意为“因兴奋而狂舞的人”,后为萨满教巫师之通称。​
  4. ✑法国作家福楼拜小说《包法利夫人》中的人物。​
  5. ✑古代凯尔特人宗教、哲学和教育体系,包括早期凯尔特人的信仰,其中有灵魂不灭的信仰。​
  6. ✑Vercingetorix(约前82-前46),高卢阿维尔尼部落首领,领导高卢人与罗马军队作战,战败被俘,后被绞死。​
  7. ✑Eponine,高卢女英雄,带领高卢人反抗罗马统治,公元79年被杀。​
  8. ✑Hercules,一译海格立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以非凡的力气和勇武的功绩著称。​
  9. ✑Evander,罗马神话中的英雄,希腊阿卡迪亚殖民地帕拉蒂尼山的首领,约生活在公元前13世纪,将希腊的农业、法律、文字等带到了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