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街 24(第2/2页)

人们并没有忘记他家人的正统主义,也没有忘记他的奥尔良主义以及他岳父的奥尔良主义,他岳父的奥尔良主义在另一份官方报告中曾受到严厉的谴责。阿马布尔·迪弗雷纳“沾沾自喜于他的花形徽章和他里尔法庭庭长的重要职位,并对自己的终身制感到放心(他并不是唯一这样的人)”,他曾支持过一个奥尔良派议员P的候选人提名,此人是他女婿的妹夫。而且,阿马布尔·迪弗雷纳在谈到当朝政体时语多讽刺。虽然安然地处于“自己的位置上并善于择友”,他的女婿倒是并不那么坦然无虞,幸好他至少是在觊觎荣誉勋位勋章。报告编写者不顾阿兹布鲁克法庭最近的法令,坚持只把C.德·C先生写成克里纳韦克,他无疑是认为这个名字更适合他的佛兰德相貌;他指责他以旧政权的这个姓氏为标榜,想要“与当地的所谓贵族阶层打交道”。这个“所谓的贵族阶层”是鹅毛笔刮擦出来的,它流露出这个所谓的波拿巴效力者的那种在许多法国人心中都存在着的雅各宾派情结。我祖父徒劳无益地在其行政职责中表现出激情满怀,徒劳地作为杜埃的专区区长和里尔的省长完成中介职责,而且还徒劳地采取了“必须采取的那些措施”,“在杰昂西刺杀皇帝陛下的过程中”,不管这是一些什么样的措施,反正人们都把他看在了眼里。帝国是站在右边的。

戴着黑色天鹅绒褶皱翻领的诺埃米,头发上插着一朵红色天鹅绒做的玫瑰花,如同法兰西喜剧院的女演员索尔小姐一样,披着那条精美的又薄又软的印度平纹细布披肩在演戏,而没料到又取了一些荷兰调味汁拌的芦笋的一位宾客毫无热情地指出:“这家人家料理得很得体。”(人家在巴黎莫尔尼家没有吃饭不是为了跑来这里欣赏北方的奢华的。)此刻,正在替宾客们斟柑香酒和白兰地的米歇尔-夏尔,并不知道自己被褒贬参半地而且仅只是因为有钱而受到尊敬地列入一个警察政权的秘密报告之中,如果他知道的话,凭他的精明,他会说所有的政权均皆如此。一幅与诺埃米-索尔小姐相呼应的细密画把他画得有点拘束,眼睛望到其交谈者的背后去了;他的神情既不外露又不开朗,更不像是个好好先生。编写报告者把佛兰德热情好客的外表用来作为一种性格的基础。尽管别人给予他良好的评语(“身体健康。无任何残疾。”),但米歇尔-夏尔自结婚时起便受到胃溃疡的折磨。他儿子最遥远的回忆之一就是他同家里人一起吃饭时的情景(不是在每个星期二的盛宴上,他儿子当时还很小,不能参加这种盛宴,而在这些盛宴上,这位一家之主总是面不改色地假装在吃饭),在当时那拖得很长的丰盛的进食过程中,他因要保持仪态的端庄总是在搅和他那碗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奶油的燕麦粥,那是有时一连好几个月,医生允许他吃的唯一的食物。但他毕竟还是痊愈了。一位专家想必是拿不定主意,弄不清是什么因果关系,一直在那些迟迟不收口的溃疡面和胃癌之间犹豫不决;不过,他在六十四岁时,还是死于胃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