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小母牛们(第2/2页)

“天呐!”我心想不如就这样算了,“这些小母牛没法再做试验了!我不知道农渔部将会怎么说。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凯先生一边沉思一边瞧着我,似乎此刻才了解到我真的是无法容忍了。在他敲掉烟斗里的烟灰之际,他对我说:“看样子我只好去请山姆了。”

“山姆?”

“他是替我邻居做工的,他有办法对付这些小母牛。”

“他有什么好办法?”

“他会模仿牛蝇。”

“他模仿牛蝇?”我摸不着头脑。

“对。模仿牛蝇的嗡嗡声音。那小子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却有个特长能模仿牛蝇的声音。我去找他——就在路边过两个牧场。”

瞧着凯先生走掉之后,我怀着姑妄听之的态度,在那斜坡上躺下来。要不是有这种麻烦亟待解决,我真愿意在这儿多躺上一会儿,沐浴这和暖的阳光,背底下是凉爽的青草儿,空中飘送着苜蓿花香,静悄悄的农场里充满着一片和平气息。可是,现在我心里却有如煎熬,这一整天的检验工作正待我去进行,而我已经虚耗了一小时多的光阴了。我可以想象到一长列的农民们正在等待着我,老不见我到来他们已经开始在咒骂了。想到这里,我心中愈来愈焦急,因此我跳起来,奔下斜坡到那栅门口,由那漫长的大路望过去,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凯先生已经回来了。

除了凯先生以外,还有个肥小子骑着一辆脚踏车,慢吞吞地跟在凯先生后面。这肥小子用两只脚后跟踩在脚踏上,两边膝头向外开,头上戴一顶帽子像是无边的高帽,一撮黑发由帽檐散披在额前。

到了近前,凯先生很高兴地告诉我:“山姆肯来帮我们了。”

“你好!”我招呼着。那肥小子缓缓转过头来,那圆团团的面孔上一对圆眼是空洞而没有任何好奇心的。我心里知道这小子果然是个迟钝的人,不知道他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我们回进大栅门向那牛群走去。那些小母牛们不在意地瞧着我们。显然它们已经玩过一上午那种游戏,玩得够痛快了。现在就看我们还有什么更有趣的节目提出来。玩与不玩都看我们,它们是不在乎的。

山姆把脚踏车往门旁一靠,朝那牛群慢慢走来,一边用大拇指与食指做成一个圆环放在嘴上,他的神色表示着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凑齐了。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我听到不知由哪儿来的一种嗡嗡声越来越响,我急忙环顾四周以为有一大群什么虫类正在四方八面群集而来。

可怪的是那小母牛群,就像触电一般,它们原先的优越感登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发僵与焦灼。随着那嗡嗡声愈来愈响,牛群开始转头逃窜——纷纷向斜坡上面冲去,那情形完全不像先前做游戏时那么快乐了,它们不再昂首、掷尾、踢蹄,这一次是肩膀并着肩膀,慌慌张张地集体逃窜。

我跟凯先生两边护卫着,到了石屋前面,它们挤成一团,却仍在犹疑不决地四处张望着。

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候那肥小子。他显然是个只走慢步而不肯跑步的人。好不容易等他上到这高坡顶上,他又得停下来喘喘气,一边用那无神的双眼瞧着这仍在乱挤的小牛群。

终于山姆又做了指环放到嘴唇上去了。短短的一阵静默之后,可怕的嗡嗡声又起,这声音比先前更认真而又更坚决。

小母牛们就像又被人戳了一下那样,在嘈杂的呼气声里,它们胡乱地挤进了石屋。我急忙随手把那半截门扣上,我身子靠在门框上仿佛不相信我的难题已经解决了。山姆走过来到我身边也朝屋里望。就像要完成他的最后压轴戏一般,山姆又突然做了一声尖锐的吹叫,这一次他是不用手的,但是屋里的小母牛们纷纷挤向墙边,不敢再动弹。

等山姆走了以后几分钟,我开始顺利地把每一头小母牛都做了接种。“你知道,”我对凯先生说,“我到此刻还不能相信这些事,这简直像变魔术。那肥小子真有一手!”

凯先生由半截门望出去,我随着他眼光所指,朝向斜坡下面望。山姆骑着脚踏车已经去了很远了,但他那顶怪帽子仍然看得见。

“他的确能模仿牛蝇的声音。”凯先生说,“可怜的小子,这是他的惟一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