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场出丑(第2/2页)

我们是在赛马场里吃午饭的。西格毫不客气地享受着熏鲑鱼、冻鸡与香槟酒。无疑的他在这一餐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跟这两位军官畅谈马经,同时对这两人的太太献了殷勤。那位凶脸的蓝桑太太,当西格给她指点座位卡的时候,一直就对西格痴笑着。这非常明显的,如果西格想要争取的这个新职位,今天是系于他的风度与做人的话,这时举行投票的人该看看他在家里的实际情形。

吃过午餐,我们下去到赛马场,去看那第一场比赛。赛马场里群众拥挤,赌马的商贩在高声呼喊,漂亮的马匹在场外试跑着。西格周旋在人群之间,有时更跟那些骑师与驯马师闲谈,评鉴评鉴马匹。由于他喝够了香槟,他的鉴别力更敏锐了。总之,他的姿态正表现出他是深知今日是他走向成功的日子的那种人!

马场兽医马尼威也加入我们一起看第一场比赛。西格很熟悉这个人。彼此正在闲谈着,而第一场已跑完,场中却吊起一面牌子“有请兽医”,同时有一个人匆匆向马尼威跑来:“有匹马在最后弯道里滑倒,躺在地上好像一直爬不起来。”

马尼威立即奔向他的车子,那是早就停在栏杆边以备万一的。他一面跑一面转头来问我们:“你们两位要不要一起来?”西格向蓝桑少将等一干人作个探询式的一望,他们都庄严地点头赞同他离席。于是我与西格奔向马尼威的车子。

几秒钟之后,车子已进入跑道,越过草地,向最后弯角疾驶。马尼威一边紧握着驾驶盘,一边在说:“希望不是骨折。我最怕的是把一匹马由于无法接骨而给活活射杀!”

我们到了现场,情形很不乐观。这匹一身光润的马侧卧在地上,除了胸脯的起伏以外没有任何动作。骑师蹬在马头附近,他自己脸上也由于摔下马而流着血。“你看是什么毛病呀?医师!”骑师说,“是不是腿骨断了?”

“我看了才会知道。”马尼威说着,开始摸它的四肢,摸过每一只骨头,还小心地弯动一下它的蹄、踝、膝、肩等各处关节,“都没有呀,一定不是骨折。”最后他忽然指着马头,“瞧它的眼睛!”

我们这一瞧,果然这匹马的眼睛呆滞而显出有点眼球震颤的现象。

“是因为脑震荡的关系么?”西格问。

“是的。它头撞上了。”马尼威站起来,高兴地说,“来,我们把它推得站起来。我想稍微助它一点力气它就能站了。”

旁观的人很多,大家七手八脚,先把马儿扶成前脚往前撑、胸部抵地的姿势,几分钟之后它就挣扎着站起来,虽然仍有些摇晃,但已能站得住了。于是就由马童把它带走。

马尼威笑着说:“嗯,不错,毕竟是一匹好马。我想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西格正要回答什么,忽然听见跑道栏杆外有人在喊:“嗨,嗨,过来一下!”我放眼一瞧,一个红面孔而身体强壮的人正向我们急切招手。我们走过去。西格对这个人的面孔似乎特别有兴趣,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去瞧这张带笑的胖脸,几绺乌黑的头发覆在前额上。西格兴奋地喊着:“天呐,是布南龙在这儿呀!吉米,来!见见我们的另一位同行,而且还是我的大学同学呢!”

事实上,西格早已告诉我很多有关布南龙的旧事,讲得那么详尽,以至于我此刻跟布南龙握手就像已是多年旧友那样。以往每当我与西格有空的时候,就弄一瓶酒,我们对坐闲聊到了快天亮,谈的多半是陈年旧事,或是回忆那多姿多彩的人物。我记得西格说过,在大学里他如何努力用功,半数功课都远超过布南龙。后来西格毕业了,而布南龙还在三年级里挣扎着。据西格的说法,这个布南龙是不太肯振作的,不用功读书,不喜欢洗脸刮胡子,认为年轻的人不可能会有什么大成就的。但是布南龙也有他的突出之点,他像小孩子般天真淳朴,乐观愉快,而且对人极为热情。

此刻,在赛马场里,西格回头对马尼威喊着:“你回到看台替我向那几位朋友道个歉好不好?你就说我有个老友在这儿,我们稍微谈个——我说,谈个几分钟好吗?”

马尼威挥挥手,上车开回原先看台。我与西格钻过栏杆,西格双臂抓住布南龙:“快点!我们找个地方喝上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