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维德的《变形记》(第3/3页)

劳拉拒绝吃兔子。她说,它们看起来像剥了皮的婴儿。要吃兔子,你得先变成一个食肉兽。

瑞妮说,父亲心太好了,对他自己不利。她还说,他又太骄傲了。一个男人在力不从心的时候应该承认这点。她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败落和破产倒是最可能的结局。

我现在十六岁了。我的正规教育虽然不过如此,可也不得不结束了。我整天闲荡着,可为了什么?我接下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瑞妮有了她自己的偏好。她喜欢上了阅读《梅费尔》杂志,上面有各种社交庆典的报道。另外,她还读报纸上的社会版——有婚礼、慈善舞会、豪华假日。她记住了一连串的名字——名人的名字、游轮的名字以及酒店的名字。她说,我该在正式的社交场合露面了,将自己得体地打扮一下——参加茶会,去见那些社交界重要的母亲;参加招待会或时髦的郊游;参加正式的舞会,同合意的年轻男宾跳舞。阿维隆庄园又将挤满穿戴体面的人们,如同昔日重来;空中飘着弦乐四重奏的音乐,草坪上燃着火炬。我们的家庭至少与那些为女儿的成长提供这种条件的家庭不相上下——甚至更好。父亲应该早就在银行里存下了这笔专款。瑞妮说,如果我母亲还活着的话,所有的事想必已办得妥妥当当了。

我对这点表示怀疑。从我听到的关于母亲的一些说法来看,她可能会坚持将我送进学校——阿尔玛女子学院,或者某所这类知名却乏味的学院——学习一些实用却又乏味的东西,譬如速记之类。至于在社交场合露面,那是一种虚荣的表现。她自己就不曾有过。

祖母阿黛莉娅就不同了;也许时间隔得太久了,因此我可以在心目中将她理想化。她若健在,一定会为我花费一番心血,不遗余力,不惜工本。我待在书房里无所事事,仔细观看挂在墙上的她的一幅幅画像。她的一幅油画像是一九〇〇年画的,画中的她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身穿一件玫瑰红的衣裙,领口很低,因此她的喉咙就显得很突出,仿佛魔术师从幕后伸出的一只胳膊一般;在镀金相框中的黑白照片里,她或是戴着花式女帽,或是插着鸵鸟的羽毛,或是穿着带有冕状头饰的晚礼服,手上戴着小山羊皮的手套。有单人的照片,也有与一群现已被人遗忘的显贵合影的照片。她一定会让我坐下,给我一些必要的建议:如何穿戴、该说些什么、在各种场合如何表现。还有,如何避免自己出丑;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明白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尽管瑞妮从报纸上查阅过不少社交活动的报道,但她知道的还是远远不够的。


  1. [15]奥维德(前43-公元17):古罗马诗人,代表作是长诗《变形记》,其他作品还有《爱的艺术》、《岁时记》、《哀歌》等。​
  2. [16]狄多:希腊神话中迦太基古国的女王,因心上人埃涅阿斯与她分手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