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终结(第3/4页)

星期三,只有我和奥兰达抽签,因为莱蒂希亚对我们说她应该歇一轮才对。奥兰达赢了,因为她就是该死的走运。但是,阿里埃尔的信落到了我这一边。当我把信捡起来时,我突然有股冲动想把它递给一言不发的莱蒂希亚,但是,我想也不该事事都顺她的意,所以,我慢慢地把信打开了。阿里埃尔宣布,他第二天会在邻站下车,他会沿着路堤来聊一会儿天。字句都写得糟糕至极,但是最后一句话很动听:“谨向三尊雕像致意。”签名就像是鬼画符,但个性鲜明。

我们为奥兰达脱下衣饰时,莱蒂希亚看了我一两眼。我已经给她们读过信了,谁也没说什么,这其实挺讨厌的,毕竟,阿里埃尔是一定会过来的,我们得考虑考虑这个消息,做个决定。如果家里人知道了,或者罗萨家的某个姑娘不巧正想偷看我们,以那群小矮子的嫉妒心,她们肯定会闹翻天的。而且,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我们却提都不提,在收拾衣服饰物、穿过白色大门回家时,我们也没看过彼此一眼,这很奇怪。

露丝阿姨叫我和奥兰达给“何塞”洗个澡,自己带莱蒂希亚去做治疗。于是,我们俩终于可以从容地说说心里话了。我们觉得阿里埃尔能来真是很棒,我们从来没有过一个这样的朋友,表兄弟蒂托我们没算上,他只是一个收集小人偶、相信初领圣餐礼的呆瓜。我们又期待,又万分紧张,“何塞”就遭了秧了,可怜的宝贝儿。奥兰达比我勇敢,她提出了莱蒂希亚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一方面,我觉得,如果阿里埃尔发现了那真是太可怕了,但是,事情也确实应该搞清楚,因为没有人应该因为他人而受到伤害。我只希望莱蒂希亚不要伤心难过,她已经够受的了,而且现在她还在接受新的疗法,一大堆麻烦事。

到了晚上,妈妈见我们都一言不发,很是惊讶,她说真是稀奇,还问我们的舌头是不是被老鼠给吃了。然后,她看了看露丝阿姨,她们俩肯定以为我们是干了什么坏事,心里正内疚。莱蒂希亚吃得很少,她说她还是很疼,让她们允许她回房去看罗康波尔。奥兰达伸手扶住她,但是她并不太愿意,我则开始做起针线,我一紧张就会这样。我想过两次要去莱蒂希亚的房间,我想不出那两个女孩单独待在那里会做些什么,但是,奥兰达一脸凝重地回来了,她坐在我旁边,一句话都不说,直到妈妈和露丝阿姨收拾桌子。“她明天不会去的。她写了封信,还说如果他一直问的话,就把信交给他。”她拉了拉衬衣的口袋,我看见了一个紫色的信封。接着,我们便被叫去擦盘子,那天晚上,我们几乎立刻就睡着了,因为很激动,也因为给“何塞”洗澡太累人了。

第二天,轮到我去市场买东西,因此,整个上午我都没看见莱蒂希亚,她一直待在她的房间里。开饭之前,我去了她房间一会儿,我看见她在窗户边,靠着许多枕头,拿着罗康波尔的第九卷。看得出来,她很不舒服,但是,她却笑了,她对我说起一只飞不出去的蜜蜂和她做的一个很滑稽的梦。我对她说,她不能来柳树林真是太遗憾了,但是,我觉得要把这句话好好说出来太难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跟阿里埃尔解释说你不舒服。”我这样提议,但是她却说不要,然后就不说话了。我又劝她一起来,最后,我鼓起勇气,叫她不要害怕,跟她说真正的爱是不惧阻碍的,还说了一些我们在《青春宝典》里学到的其他警句。但是,我的话越说越艰难,因为她一直看着窗户,好像就快要哭了。最后,我说了句妈妈找我呢,便走了。午餐吃得好漫长,奥兰达还因为把辣番茄酱溅到桌布上而挨了露丝阿姨一耳光。我都不记得我们是怎么把盘子擦干的,只记得我们突然就已到了柳树林里,我们俩彼此拥抱着,满心喜悦,一点也没有彼此嫉妒。奥兰达跟我说,为了给阿里埃尔留个好印象,我们应该怎么谈我们的学业,因为中学生都很鄙视只念过小学、只会缝纫和手工的女生。当两点零八分的火车开过时,阿里埃尔激动地伸出双手,而我们则挥着我们的印花手帕,向他表示欢迎。大概二十分钟以后,我们看见他沿着路堤过来了,他比我们原来想的更高,通身灰色衣裳。

我不怎么记得我们一开始说了些什么了,虽然他人都来了,还丢过纸条,但他还是挺害羞的,而且,他说话很有深度。他几乎是立刻就把我们扮的雕像和摆的姿态大加赞扬了一番,他问我们叫什么,还问起为什么还有一个女孩不在。奥兰达说莱蒂希亚来不了了,他说真遗憾,还说他觉得莱蒂希亚这名字很美。然后,他跟我们谈起工业学院的事情,很遗憾,那不是一所英国学校,他还问我们能不能把衣服饰物拿给他看看。奥兰达把石头搬起来,我们把东西拿给他看了。他似乎很感兴趣,有好几次,他拿起某件衣饰,说:“有一天莱蒂希亚穿过这个”或者“这个是扮那个东方雕像的”,他指的就是中国公主。我们坐在一棵柳树荫下,他很高兴,但有点心不在焉,看得出来,他留下来纯粹是出于礼貌。当谈话冷下来,奥兰达看了我两三眼,这可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因为它让我们很想逃开,让我们希望阿里埃尔压根儿就没来过。他又一次问莱蒂希亚是不是生病了,奥兰达看看我,我以为她就要告诉他了,但是,她却回答说莱蒂希亚来不了了。阿里埃尔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几何图形,他时不时看看白色大门。我们知道他在想什么,因此,奥兰达适时地拿出那个紫色的信封,递了给他。他手上拿着信封,很是惊讶,然后,当我们解释说这是莱蒂希亚给他的信时,他脸红了起来,他不愿意当着我们的面读信,便把信收在短外套的内口袋里。他几乎是马上就说这次见面很开心,他很高兴能来,但是,他的手软绵绵的,叫人讨厌,所以,会面结束了也好,虽然之后,我们一直就只想着他的灰色眼眸和他微笑时的那种悲伤神态。我们也记得他道别时说的“再会”,我们在家里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听起来很神圣、很诗意。我们把一切都告诉了一直在院子里的柠檬树下等我们的莱蒂希亚,我本想问问她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但是既然她在把信交给奥兰达以前就将信封封了口,我不知怎么就什么也没说,我们只跟她说了说阿里埃尔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他问起了她多少次。这可是很难说的,因为这是件虽美好却伤人的事情。我们觉出莱蒂希亚很开心,但是同时,她又几乎是在哭泣,最后,我们说了句露丝阿姨找我们呢,就走了,留下她独自看着柠檬树上的黄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