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朝阳白凤鸣十七

幽王

昆仑山顶上,望着猰貐远离的赤红背影,缪宣亿脸懵逼。

缪宣:……

系统:【……】

缪宣:统统,你说他怎么了?

系统深深处地地猜测:【怕被打?】

不过这也不是缪宣和小系统第一次搞不明白猰貐的行为动机,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位大妖和他们的隔着一个位面,这时候刨根问底就是折腾自己。

至于猰貐到底要干什么,不久后他自己会揭晓。

早晨的练剑已经结束,缪宣开始了下一项衍算练习。

推衍之术博大精深,及时缪宣是神兽,但在接触过的人当中他也只能算算人族的幽昭,而幽昭因为种族限制和修为,至今只能算算普通人。

玄武推衍可以直接心算,而缪宣还需要外物的辅助。

他掏出一把算筹,蹲在水面上排布开来。

系统跟着秒哥学了这么数十年,起卦推衍一头雾水,倒是最后看卦象学到了那么一点,他看着冰湖面上散落了一地的算筹,兴奋地瞎猜:【秒哥!看算筹这个散乱的样子是不是指幽昭要交大运啦?嗯……这交叠,怎么又有点凶横之兆?】

缪宣:算是二者皆有之,一个小劫后跟着大运,不错啊统儿,看筹的眼力你也练出来了。

系统老开心了:【如果以后的世界里秒哥也能推算就好了,这样目标都不用找。】

缪宣轻轻笑了笑:找目标还是要靠自己,靠推衍……不知道在其他世界会不会顺利。

系统想得是挺好,但事实哪儿会这样轻松?

数十年前缪宣来到这个世界,但迄今为止他和系统只找到了目标二,也就是猰貐。

猰貐作为妖族还是吃人的大妖兽,与世界脉络【人族大兴】确实存在着冲突的可能性,成为目标也不奇怪。

但是目标一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也许这也有缪宣一直不得下山,碰不到那么多人的缘故。

这个世界只有两个目标,缪宣自然不想对猰貐下手,此时只能寄希望于日后遇到的目标一。

说起来这也是缪宣第一次在小世界里这么久都没有把目标找齐全……比他待在以往世界内所有时间的总和都要长。

偌大的石壁上已经刻满了划痕,早在两年前缪宣就不再往上刻了,只由系统帮他记着年份日期。

竟然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然而即使过了这么些年,缪宣如今仍然在幼生期内,曾经紧张的闯荡经历在此刻回想起来简直是前世轮回。

可不就是前世么?缪宣的记忆中,甚至连几位现实中老师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

难怪丁香姨说他的异能是孤独的……

假如父亲并没有丧失异能,他真的能和母亲恩爱白头吗?

并非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坚定,只是时间真的是最可怕又最无奈的鸿沟,也许十年不见能让爱侣更加珍惜彼此,但百年呢?千年呢?更何况这时间的洪流只冲刷了其中一人。

缪宣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反复咀嚼早已没有任何意义,能够找到钟情相守的伴侣是大幸,总之他是没这份福气的。

也许没有爱情对他来说是好事吧。

说起来冥晶就要消耗完了……嗯,是时候准备下山啦!

这么一想,缪宣就又雀跃起来。

走走走,再去魔界看一圈。

—————

昆仑山下,幽地。

几十年来,幽国的土地与人口几乎翻了一番,曾经昆仑山上的神兽就是他们最大的仰仗,而如今以幽昭为首的修炼者则成为了新生的力量。

也许只有远在昆仑山另一头,依附着大妖领地的弱水人族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人口的增加与资源财富的聚集让王族的权力一步步登顶,新的宫殿被建立,雪白的巨石被削为平整的台阶地面,高大的树木成为坚固的支撑与屋顶,奇异植株与彩色矿物被采集制作成染色剂,给原本就美轮美奂的宫殿增添了鲜艳的色彩。

勇武的军队、强大的修者、宏伟的建筑……王室的权威由此一步步确立。

而在所有民众内心中神秘又强大的女王,此时正躺在在这石青朱红色的大殿深处,奄奄一息。

床榻上,干枯发臭的老人瞪大了双眼,稀疏灰暗的白发勉勉强强被束在身后,她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向帐幔外伸出手。

数十年前正当壮年的女王确实是一个有着雄才伟略的首领,但如今她只剩下一把腐朽的骨头。

七八十年前正当壮年的君主,如今已经年逾百岁。

而且还是被珍贵药物吊着性命的,无法死去的孤魂。

空旷阴森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老人喉咙间破败风箱一般的声音,以及水漏索命一般的“滴答”。

“呵……呵……昭”老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生生挤诅咒一般的声音来,“……昭!”

原来这森冷大殿中并不只有巨大可怖的水漏、老人与她的床榻,在水漏前,还跪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着一身黑衣,脊背挺直,微微垂下首,黑发被束起,大殿中唯一的光源凉凉地扫过他的背,照亮了一节玉石一般温润的后颈。

老人可怖的声音仍然在继续,她没有力气了,于是声音也越来越小:“杀了我……昭!……杀了我——”

突然间,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喘气和呼吸都消失了,就像是她突然死了一般……良久后,又是“呵呵”的喘气声,重新响起,与水漏滴答交织,成为最绝望的呻吟。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循环,直到大殿外的光线全部消失,微弱的、属于人类点亮的火光隐隐约约照了进来。

老人的面孔终于被照亮了,那根本不是什么或慈祥或严苛的老奶奶,而是一具蒙着死皮的骷髅。

骷髅裂开嘴:“杀了我……”

也是直到这时,恭敬无比跪坐着的青年,终于抬起了头。

他背着光,但即使背着光也无损他美好清隽的风姿,他嘴角含笑,被薄弱的光朦朦胧胧勾勒了轮廓——真是宛如最巧手的大家用最无瑕的玉,呕心沥血雕出来的完人一般。

青年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的大殿中却清晰得胜过一切:“淏王,您累了吗?”

他像是乍然从沉睡中被惊醒,又仿佛观赏完曲目心满意足,他的声音温和而平缓:“许久不来见王,没想到王的病竟已经严重成这样了……想要让您长生不死确实不容易。”

“……呵……啊!”骷髅突兀地发出短促的尖叫,“杀了我!我不要……我不要长生了!”

这几句话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她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