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4页)

但是,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所以,他们就暂时这样决定了,一边闲聊一边打发着时间,等到了周一再出发。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纽约州的政治现况。

“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们州的那些政治派别到底有什么区别,”瓦迪尔先生说,“我看报上说,分什么温和派和强硬派、保守派和激进派,具体都有哪些区别?”

诺萨普先生往烟斗里塞了点烟草,开始慢慢给他解释这些派别的缘起和区别,然后提到其实还有一个派别叫“废奴派”。他问瓦迪尔先生:“我估计你们这儿没人主张废除奴隶制吧?”

“还真有,我就见过一个。”瓦迪尔先生笑着说,“咱们这儿有个人没事儿就嚷嚷着必须要废除奴隶制,那热情啊,跟你们那些北佬不分上下。这人其实还不错,不讨人厌,就是一直跟其他人观点相左。咱们这儿的人都喜欢跟他争论,可有趣了。他是个木匠,叫巴斯。”

瓦迪尔先生又说了一些那位巴斯先生的奇特之处,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沉默了一阵后,让诺萨普先生把那封求救信再拿出来看一下。

“让我瞧瞧啊,瞧一瞧!”他一边看信一边若有所思,“‘贝夫河8月15日’,邮戳是这儿的。‘这位帮我写信的先生……’巴斯去年夏天在哪儿干活?”他突然扭头问他弟弟。他弟弟不知道,但马上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然后告诉他们,巴斯去年夏天在贝夫河沿岸干活。

“他就是写信的人!”瓦迪尔先生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人肯定知道所罗门·诺萨普在哪里!”

他们立刻派人去找巴斯,但巴斯出门干活去了。他们问了不少人,打听到巴斯是在雷德河附近干活。诺萨普先生和瓦迪尔先生的弟弟二话不说,立刻飞奔了几英里过去找他。他们刚到那儿,碰巧就看到巴斯正准备离开。真是老天有眼,还好当时就碰上了,不然巴斯会离开那里大半个月。诺萨普先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之后,就请求巴斯跟他单独谈一谈。他们走到了河边,然后诺萨普先生就开始问他了。

“巴斯先生,请问您去年八月的时候是不是在贝夫河沿岸干活?”

“是的,八月份我确实在那儿。”

“请问您有没有帮一个黑人写过一封信?那封信是寄到萨拉托加斯普林斯的。”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跟您没有关系。”巴斯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诺萨普先生。

“很抱歉,巴斯先生,是我唐突了。我知道那封信的日期是8月15日,是从马克斯维尔寄出去的,我现在正在寻找那封信的执笔人。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您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正在找所罗门·诺萨普。如果您知道他在哪里,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保密,我不会跟别人透露任何信息。”

巴斯盯着诺萨普先生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思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圈套。最后,他谨慎地说道:

“我就是那个写信的人,我觉得我做的是该做的事。如果您真的是来救所罗门·诺萨普,那我非常高兴能见到您。”

“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现在在哪里?”诺萨普先生急切地问道。

“我一周前见过他,就是圣诞那天。他是埃德温·埃普斯家的奴隶,埃普斯的种植园在贝夫河畔,离霍姆斯维尔很近。当地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叫所罗门·诺萨普,大家都叫他普莱特。”

终于拨云见日!整整十二年,我孤独地走在黑暗里,举目唯有乌云密布;如今,真相如一颗明亮的星辰,穿透云层,让我看到了自由之光。巴斯放下了担心和怀疑,两人热切地讨论着,畅所欲言。巴斯告诉诺萨普先生,他已经决意为我奔走到底了,正打算着过几个月亲自去一趟萨拉托加;他早已下定决心,就算仅凭一己之力也要把我解救出来。他仔细地讲述了和我相识的始末,然后饶有兴致地听诺萨普先生讲述我被贩卖为奴之前的生活、我的家人和孩子。临走前,巴斯用红色的粉笔在纸上清楚地画出了埃普斯种植园的位置,并标明了最近的路线。

诺萨普先生和瓦迪尔先生的弟弟随即返回马克斯维尔。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通过法律程序为我恢复自由。我是原告,诺萨普先生是我的监护人,埃德温·埃普斯则是被告。他们按照“动产收回”的性质办理,向当地司法官提起诉讼,要求司法官在做出最后判决之前暂时把我扣留起来。他们当场拟好了所有的文书,一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十二点了。法官住在小镇郊外挺远的地方,这时候去找他签字显然不太合适。所以,他们决定等到周一上午再说。

事情进展到这里都非常顺利,谁料,周日下午却突然发生了意外。瓦迪尔先生匆忙赶去找诺萨普先生,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巴斯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非常警觉地把手头的所有工作都交给了别人,还说他会马上离开这个州。可惜,他所托非人。这个人把消息透露了出去,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现在小镇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是这几天住在小镇旅馆里的那位先生跟瓦迪尔律师碰了好几次面,他们正打算去找埃普斯家的一个奴隶。埃普斯经常会过来听审判,所以当地人大多认识他。瓦迪尔先生非常担心,他怕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埃普斯耳朵里,万一他事先把我藏了起来,那他们就只能扑空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担忧,他们决定立刻行动,不再等到周一上午了。他们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司法官,准备连夜出发;同时也派了人前去联系法官。我必须真挚地感谢马克斯维尔当局,他们所有人都尽心尽力地提供了帮助。

半夜时分,一切就绪,法官的签名也已经拿到了。诺萨普先生和司法官搭上马车离开马克斯维尔,朝着贝夫河飞奔而去。

诺萨普先生考虑得非常周到,他担心埃普斯会对我的自由身份提出质疑,所以他让司法官作为人证,一见面就跟我核实身份,这将在法庭上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他们在马车上商量好了,先不要让我跟诺萨普先生直接对话,而是先让司法官核实我的身份,问一下我孩子的名字、我妻子结婚前的姓氏以及我知道哪些北方的地方等等。如果我的回答与他们所掌握的情况相符,那这就是最具决定意义的证据。

我已在前一章中提到,他们的马车驶进埃普斯家的院子时,埃普斯正在大宅里,他打算取了鞭子让我们“热一热身”。他们一进来,就看到我们在地里干活。两位先生先下了车,然后让马车夫把车赶到大宅门口去,并吩咐他千万不要透露任何风声,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的目的,等他们从地里找到我之后再去大宅会合。诺萨普先生和司法官径直朝棉花地里走来。我们早就看到了他们,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两个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种情形非常少见,更何况现在天才刚亮,我们非常疑惑,不知道这两位白人为什么会朝我们走过来。老亚伯拉罕和帕希嘟囔了几句,表示非常惊讶。司法官径直走向鲍勃,然后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