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2页)

镇南王在身强力壮的时候是滇南这片地方的实际掌权人,他的府邸占地极大,景致富丽堂皇,健壮的武士守在廊前殿后,身段婀娜的侍女穿着独特的绮罗镶边花裙,奉酒端茶,在那里服侍着今天过来的贵客,看过去一派祥和晏晏的样子。

今日的寿宴设的是晚宴,待苏意卿坐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了。

镇南王府中点燃了一根根儿臂粗的高烛,照得厅堂上亮若白昼。

百越人虽然豪爽粗野,但镇南王府上的礼仪大致还是和汉人一般,男女宾客分了两边,镇南王不能待客,那边的男宾由闽越族长乌沙招呼,而这边的女宾自然是镇南王妃亲自款待着。

由于座上都是各家的女眷夫人,苏意卿带来的十个护卫不好跟随进去,只好站在厅堂的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镇南王妃拍了拍手。一群年轻的百越姑娘随着乐声在堂下跳起了舞蹈,她们的舞姿奔放,如同蝴蝶一般,旋转起来的时候,裙摆翩跹,衣袖轻扬,令人眼花缭乱。

守在门外的护卫视线被舞女们遮挡住了。

仆妇们端上了各色菜肴,不尽的山珍海错。

苏意卿想起蓝安图父子身中奇毒,心里总有些防备之意,这些菜肴并不沾口,只是微笑着和镇南王妃寒暄。

镇南王妃目光微闪,亲手拿了酒壶,给自己和苏意卿分别斟满了一杯酒,举起来:“谢夫人,可是今日的酒菜不和你的口味,我这做主人的实在过意不去,给你赔罪了。”

苏意卿拿起酒杯,只在唇上碰了碰就放了下来,抿嘴笑道:“不瞒王妃说,我这几日得了风寒,正服着药呢,大夫说了,一点酒都不能沾,就这个,我家大人临出门前还一再叮嘱呢,我还是听他的话,免得回去被他责备。”

她看过去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哪里像是风寒的样子,偏生她说得温柔又诚恳,叫人不好寻她的错处。

镇南王妃也不勉强,她放下了酒杯,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意卿一眼:“谢夫人和谢大人伉俪情深,很叫人羡慕。”

座下各位夫人都笑:“谢夫人这般美貌可人,无怪乎谢大人爱她了,就我们见了,心里也是爱的。”

苏意卿毫无忸怩之意,脸上笑意盈盈,半真半假地道:“那是,我家大人还经常说我笨,莫约是我太过美貌了,他招架不住,再笨也只能生受着了。”

众夫人见她说得有趣,都笑得不行。

镇南王妃也笑了笑,但她的目光深沉,笑意不达眼底:“谢夫人,说起来,我有个事情疑惑于心,还请你不吝教我。”

苏意卿转过头来:“王妃有何事,但说无妨。”

“锵”地一声,镇南王妃倏然从案下抽出了一柄弯刀,架到了苏意卿的脖子上,厉声道:“我想问问你家谢大人,为何要杀我的儿子?”

事出突然,座上的众夫人先是一呆,而后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赶紧跑开了。

守在门外的护卫听得声音,情知不妙,不顾怜香惜玉,连着鞘的刀剑横扫过去,将那些正在跳舞的百越女子推得飞了开去,涌进堂中。

那柄弯刀闪着寒光,又利又薄,紧紧地贴着苏意卿的肌肤,镇南王妃面色有些癫狂,手却很稳。她是生于山林的百越女子,身材高挑健美,力气不弱,一手持刀、一手抓着苏意卿,看着那几个护卫冲进来,也不慌张,冷笑了一声。

“若想要他的夫人活命,就叫谢楚河马上过来。”

护卫们哪里要她说,早有人飞奔回去向将军请罪了。

苏意卿觉得脖子刺疼,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道:“王妃这是做什么,你家儿子出了事情,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受人挑拨,蒙蔽了心智。”

“你闭嘴。”镇南王妃断喝了一声,略微用了点力气,一点血丝马上沿着苏意卿雪白的颈项流了下来。

“在我滇南这地方,除了谢楚河,还有谁会这么大胆来谋害我镇南王府的世子,我知道我儿子前面开罪了你们,谢楚河既然这么在意你,自然对安图记恨在心,最后见到他的人也是你们,若你们没有害死他,他在哪里?你把他还给我!”

镇南王妃说到后面,已经是声嘶力竭。

客人都跑光了,王府的武士已经悄无声息地把这里围了起来,一个个手握长刀。堂上的高烛燃烧着,刀光晃眼。

乌沙在暗处,微微皱眉。看这情形,他也意外,他这妹妹生性刚烈,不知道听了谁的话,竟然直接扛上谢楚河,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他也措手不及,只能静观其变。

“过来,跟我走。”

镇南王妃推搡着苏意卿走出了厅堂,持刀的武士们护在她的边上。

苏意卿带来的护卫稍有举动,镇南王妃就作势要勒住苏意卿的脖子,那些护卫投鼠忌器,手心直冒汗。

就这样,双方僵持着,慢慢挪动,挪到了后院一处大房。

那是镇南王和王妃的寝室,如今在外面堆满了柴木,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油味。

镇南王妃挟持着苏意卿进了房中,连房间里面都铺了一地的柴木,简直没有立脚之处。

镇南王还躺在床上,看过去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镇南王妃望着丈夫,眼泪忽然流了下来:“王爷这个样子,如今连安图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今天谢楚河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拼着和你同归于尽,大家一起去死了算了。”

苏意卿有点心惊:“你要什么交代?”

镇南王妃冷笑了一声,贴在苏意卿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一命抵一命!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若谢楚河不愿为安图偿命,我就放一把火,我们夫妻两个带上你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