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儿童节

一听到这些题他都不会,许愿垮下了肩膀,一脸生无可恋。

“不该呀,”她皱眉瞅着习题册,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些大多都是基础题啊。”

明明沈郁的月考成绩,不算太差,差不多班级中游水平,说明前段时间的补课还是有效的,怎么现在连很多基础题都不会了呢。

“嗯?”沈郁轻轻哼了声,似乎不太满意迟迟未得到回答。

“知道啦。”拖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奈与妥协。

那双如浓夜漆黑的眼眸里,终于露出星光点点的笑意。

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许愿把周末要用的书装进包里,朝外走,沈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让宋启凡几度三番想要叫住许愿的话,在嘴边徘徊半天,也没能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学校,穿过熙攘的放学人流,同时来到小区电梯前。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许愿问出心中疑惑:“你跟了我一路吗?”

为了避嫌,他们两个平时上下学路上从来不结伴走,班里除了安迎雪,应该还没人知道他们是邻居。

“我也住这里。”沈郁漫不经心地说。

许愿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本就那么随口一问而已,也不多在意。

见她不说话,沈郁主动出声。

“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嗯?”

“今天是儿童节。”

“……小鱼儿童鞋,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

想起上午提到儿童节,她一脸羡慕的表情,沈郁轻笑了声:“这么说,是没活动了?”

“我要学习。”许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打心底里排斥这个从来和她无关的话题。

电梯门打开,许愿率先走出去,书包带却被身后人拉住。

“等等,等等,我先回家放东西,再去给你讲题。”

“不必了,”沈郁扯着她朝他家里走,“好孩子今天也不需要学习。”

许愿被他扯着进了门,呆呆地看他把她的书包扯下来,扔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

“既然不学习,让我来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

沈郁再出来时,身上换了套衣服,黑衣黑裤,头上还带着黑色的鸭舌帽,手里拿了个黑色口罩,这幅打扮,就像从浓夜走出来的精灵,随时打算隐藏回黑暗里。

就算再笨拙,许愿也看出来他打算出门:“你这是?”

沈郁不答反问:“你也要换套衣服么?”

许愿自然地顺着他话说:“不必……”

想起来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一遍:“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郁翘了翘唇角:“不是我,是我们。”

一束束烟花在头顶绽放,烟花之下,是一片不夜城,七彩的灯光将整个场地照得亮如白昼,如梦似幻,仿佛一个存在于异世界的童话王国。

许愿没想到,沈郁竟然会带她来游乐园。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黑色的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被烟花染红的漆黑眸子,阴翳中带上一丝蛊惑的美。

许愿看着周围牵着爸爸妈妈、兴奋得快要飞起来的小豆丁们,僵着不动。

“为什么来这里?”

“傻瓜,儿童节自然要来一趟游乐园,就像情人节的玫瑰,都是必须的东西。”

许愿收回艳羡的目光,瓮声瓮气地说:“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是,”沈郁伸手,按了按她的额头,“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小女孩,永远长不大,永远可以过儿童节的小女孩。”

按在额头上的手,动作笨拙又僵硬,能看出来他并不擅长做这样的动作,可他的掌心很温暖,不知不觉就暖化了她眼里刻意僵着的冰霜。

“我们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许愿看着面前这只好看得犹如白玉雕琢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落了上去。

坐在巡游花车上,她像个不小心走进童话王国的小女孩,紧紧攥住沈郁的手,掌心里沁出一层汗都不敢松开。

两人把园里晚上没关的项目都玩了个遍,还和玩偶们拍了照,又去看故事会表演。

许愿这时有些走神,眼睛时不时朝旁边小孩子云集的地方偷瞄,眼里流露出渴望的光。

沈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旋转木马,一架比较简陋的旋转木马,看上去有些年份,和其它新鲜的娱乐项目一比,无趣又年代感很足,上面坐着的都是些小学生。

被牵着的手动了动,许愿回过来神,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沈郁牵到旋转木马前。

许愿看懂他的意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是不要了,都是小孩子在玩。”

沈郁捏了捏她的掌心,目光温柔如三月春水:“我想坐,陪我一起,好吗?”

许愿半信半疑,又看了眼旋转木马,实在看不出这年代感十足的东西,有哪里能够吸引到他:“你真的想吗?”

“嗯嗯,是真的,陪我一起坐嘛!”沈郁声音又轻又软,故意撒娇的语气。

许愿被他的语气逗笑:“那好吧。”

两人在一伙小学生盯异类的目光中,坐上旋转木马,许愿挂在脸颊上的笑意,终于融化进眼角里。

“你知道吗,”她欢畅地说道,“我小时候路过这里,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多娱乐项目,只有一架旋转木马,就是现在这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

她眼睛里完全释放的愉悦,刺痛了沈郁的眼。

即便回到许家,有了家人关爱,衣食无虞,甚至比大多人拥有的更多,可有些东西,会永远永远定格在遥远的过去,譬如那个,冰冷的,只能自己拥抱自己的童年。

他明白她没有说出来的后话。

当年的小愿望,心里定是极想极想像现在这样坐上木马。可那时候的她,只能徘徊在周围,艳羡地坐在上面的其它小孩子。

好在,如今她不再独自一人。

她所遗憾的,他会一点点弥补回来,统统画上圆满的符号。

兴许是一群孩子里混进两个小大人,格外惹眼,两人一下木马,有两个女孩子朝他们走过来,眼睛不住往沈郁脸上打量,有些激动地问:

“请问,你是沈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