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帝轩惊得瞠目, 噬心蛊——顾名思义, 吞噬心肉。

这是母亲曾在一处仙山发现的蛊,之后培养出来,用以惩戒行恶的族人, 也被用以同魔物的战斗。

竟被父亲拿来肆意滥用!

“此蛊你能否解?”

扶潼摇头道:“此蛊只听命于蛊咒, 而我不知蛊咒。”

帝轩面色一沉, 此时再责怪扶潼已无济于事, 倘若父亲激发了楠艾的噬心蛊, 伤了她, 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帝轩正琢磨两全的办法......

“呃......”帝纪终是败下阵来, 肩膀被黑箭射中, 黑箭瞬间化做细丝,趁机将他双臂缠裹, 从他肌肤毛孔遁入他体内。

帝纪施法抽离黑丝, 可他抽离的速度远远不及黑丝涌入体内的速度, 很快他便感受到那腐蚀筋骨的剧痛滋味。

帝纪压下胸口翻涌上扬的血气,忍住一口血在喉头。唇边忽而一抹阴冷笑意:“你要腐蚀我身,我便吞噬她心,如何?”

老祖闻言莫名一顿,便见他双唇耸动,似在念咒。

帝轩听明白了这话,视线一转,见不远处半空的楠艾正与帝溪不分上下缠斗中。他慌忙飞冲过去,一边大喊:“父亲!不要!”

可却来不及, 帝纪已默念蛊咒。蛊咒方出口,正举剑劈向帝溪的楠艾心口陡然一阵抽搐,痛得她弯下.身,举剑的手也垂了下来。

楠艾窒着一口气,缓了缓这莫名其妙的疼痛,正欲举剑再刺去。倏然,那痛意再次袭来,且比方才更剧烈,像有什么在啃食心脏一般。

她痛得呲牙抽气,捂住胸口飞落地面,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老祖这才察觉帝纪所言意思,忙扭头朝楠艾那看去,见她面色尽失,握剑跪撑在地面,神情十分痛苦。他心下猛悸,赶忙飞身过去。

可他和帝轩都离得远,还未靠近,帝溪一刹幻出白色光带,缠住楠艾腰部,猝然一提,楠艾被她拽至身前。

帝溪不敢迟疑,一跃而起,飞向高处拉开距离。

恰时,趁老祖分心,帝纪施法摆脱黑丝,飞至帝溪身旁。

帝溪将楠艾禁锢在身前,一手掐住她脖子,朝对面紧张万分的男人露出一抹讥笑。威胁道:“你们若敢再动手亦或靠近,不如我将她脖子拧断送你们?”

老祖双唇绷得冷峻,暗晦一片的眼底正压抑着雷鸣电闪般的怒意,似乎下一瞬就要扑将而去,将她灼烧殆尽。

帝纪见他隐忍却无策,心底一阵爽适,哈哈笑道:“忘记同你说,她心脏种了噬心蛊,如此还得多谢扶潼的配合才是。”

老祖听言,身上黑雾骤然涌动,他猛地转身,双目寒意凛冽,慑得扶潼浑身惶惧,如坠冰窟般凉入心骨。

这眼神......扶潼知晓,他不会放过自己。

老祖回过身,面色沉寒地看着被掐住脖子的楠艾。她面容惨白,疼得浑身止不住抽搐,难怪她方才会突生异常……

老祖袖中双拳攥得青筋凸.起,怒意难遏。

帝溪却是幸灾乐祸见楠艾煎熬痛苦,凑在她耳边道:“很痛吗?你若敢乱动,那蛊便多吞噬一寸,痛不欲生想尝尝吗?”

楠艾咬牙忍着痛,口吻满是轻蔑:“不过噬心,我有何惧怕!挖眼断臂割喉我都经历过了!”

“哦?”帝溪手中使了狠力,掐得楠艾开不了声,“你这般无所畏惧,待会儿可莫要痛哭求饶。”

站在老祖身旁的帝轩听得是气恼不已,喝斥:“小溪,你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善恶不分,像父亲那般暴戾恣睢吗!快将楠艾放了!莫要一错再错!”

帝溪却只是一笑,这笑再无往日的轻松随意,满是阴狠和嫉恨。

帝轩见状摇头,她已然不是自己熟知的妹妹,心下不住嗟叹,她怎会变得如此狰狞可怖?

恐怕从她帮助父亲残害女娃,她就变了,只不过他一直以为她是小时候那般天真烂漫的女孩。

原来从头到尾,他才是与父亲和妹妹格格不入的那个人,倘若母亲还在,她定能告诉他该如何做?她海在该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或许母亲想过阻止,却最终也无能为力吧......

帝轩陷入两难抉择——他该帮拂墨大义灭亲?还是袖手旁观?他是万不可能帮父亲,却又难眼睁睁看自己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老祖忽开口对他说道:“我说过,我不愿与你为敌。你若能明辨是非,从此刻开始就莫要插手。他们的命,我不可能再留。”

帝轩眉头紧皱,绕过他的话,说道:“眼下还是将楠艾救出来先吧。”

帝纪当是听到他们对话,不禁可笑。他太懂拂墨的性子,表面看似冷漠无情,内心实在软弱可欺!为了所谓的感情,他可以决然放弃一切。当初不也因为女娃之死而放弃成为三界帝王吗?自甘堕落至归墟海底。

此刻,心爱的女人被扼住了命脉,还敢妄称要取他性命,真是大言不惭!

帝纪扬声高喊:“若要她活命,就将擎神珠交出。但你休要再使诈,倘若神珠为假,就让她尝尝心肉一点点被吞噬的滋味,届时你便替她收尸吧!”

老祖几未犹豫,直接幻出神珠,展开在手掌:“解除噬心蛊。”

帝纪见到神珠通体的紫光,眼中乍亮,几近贪婪的目光流连稍刻。

他收敛视线,又笑着说道:“不若这样。你当场自废修为,我便解除她的噬心蛊,然后你再用神珠来交换她。神珠与你而言并无用处,换你爱妻,这个条件妥当公平吧?”

在场之人闻言莫不愕然。

帝轩更是哑然无言,父亲的举止越发令他不齿和厌恶!

即便帝溪听父亲要他自废修为也是惊了惊,她想除掉楠艾,但她从未想过废除拂墨的修为。

“父亲......”她嗫嚅着:“我们不是只要擎神珠吗?为何......”

帝纪给了她一个勿躁的眼神:“废除他的修为,往后你便能将他留在身边,他哪儿也逃不去。”

一旁的楠艾听言,心底发笑。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嘶哑的话音,极为鄙夷:“一个个的,没有能力去夺取想要的东西,尽攀想一些卑鄙可耻的手段。你曾当过天帝,却不敢正面与我夫君对抗,无耻地要我夫君自行废除修为!而你呢,帝溪,妄称什么神女?我夫君从未对你有过一丝半毫的情愫,你却恬不知耻,妄想强行霸占,根本就是个嫉妒丑陋的怨女!”

“闭嘴!”帝溪恼羞成怒,五指收紧。尖利的指甲直陷入楠艾脖颈,刺穿肌肤,鲜血顺着手指留下,在她脖子蜿蜒而下。

楠艾字句带刺,却字句直戳她的痛处,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自欺欺人扒露个鲜血淋漓。

她越发痛恨楠艾,口中开始念咒。蛊咒她也知,她定要楠艾尝尽心肉被噬的求死不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