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苟且偷生

“杜大夫果然是医术高明,博学广闻。”卢少业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探寻的意味在里头。

“卢公子谬赞了,不过是年轻时候在京都时候呆过一段时日,偶然之间知道此物罢了。”杜仲掠了胡须笑道:“说起来,这鹤东归还是最初在穆王府流出的,后被称为治伤的灵丹妙药,总体来说药效实在猛烈,卢公子往后还是少用为好。”

穆王府……

卢少业的瞳孔在一瞬间顿时缩成了一个小点,又十分快速的恢复了常态。

穆王府,是先帝的亲弟弟,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六叔,穆王爷秦筇慕的府邸。

秦筇慕骁勇善战,曾在边关屡立战功,加上淡泊名利,知进退,尊纲常,又是一母同袍的亲兄弟,因此先帝和秦筇慕关系亲密,先帝对其十分宠信。

战功赫赫,身份尊贵,秦筇慕自然是受人尊重,被人羡慕,更是娶了王氏家族的嫡长女为妻,据说王氏德才兼备,美貌如花,婚后两个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婚后第二年,王氏便生了一对龙凤胎。

一举儿女双全,当真是羡煞旁人。

人生得意,仕途平坦,备受皇恩,秦筇慕可谓是满身辉煌,像那通透的碧玉一般,似乎毫无瑕疵。

但,天有不测风云,穆王府在辉煌了数十年之后,突然开始出了变故。

先是已经成人的世子感染天花,发热昏迷了七日之后,不幸夭折,紧接着,是两个月后秦筇慕戍奉命剿匪之时,中了匪徒的奸计,受了极重的伤,不治而亡,再来,就是郡主突然失踪,遍寻无果。

短短半年之内,从前热闹无比,令人羡慕的穆王府,顿时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只剩下老王妃一个人守着这样的一个空宅,终日以泪洗面,而这穆王府,一时之间也成为了令人唏嘘不已的对象。

而卢少业此时听到穆王府,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而唏嘘,而是因为穆王府频繁出事,快速衰败后的不久,就是卢府出事,卢少业的父母接连去世……

穆王府之事的突如其来,以及其中的种种疑点,还有民间一些风言风语,以及随后就是他父母被福王设计而亡,这其中,卢少业在寻找当年福王究竟为何要害死他父母缘由的同时,对这穆王府一事也是颇为好奇。

现在听到杜仲大夫提及这穆王府,让卢少业晃了一下神的同时,对这杜仲大夫也是越发的好奇。

鹤东归金疮药,最早是源自穆王府,这样的事情,连卢少业都不晓得,可那杜仲大夫却是一副似乎了如指掌的模样,显然他对穆王府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而看杜仲大夫的年岁,说不准,当初的事情,他也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卢少业眯了眯眼睛:“多谢杜大夫提醒,其实即便杜大夫不说,这药我也是不再打算用了,总觉得这药名声响亮,可若说药效上怕是也只是那样罢了,如若不然的话,当初穆王爷身受刀伤不治而亡,可见这药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杜仲大夫在整理药匣的手,顿时僵了片刻,但片刻之后却笑得越发浓:“这个我到是不晓得,我只是从前在京都之时听说过,穆王爷身经百战,百战百胜,更是几次死里逃生,不单单是因为穆王爷武艺高强,手下侍卫骁勇善战,能够以一当十,更是因为穆王爷有一件天蚕软甲。”

“据说这件软件由天蚕丝加上铠甲制作而成,柔软轻薄,能够贴身穿着,表面看着与常人无两样,却是能够刀枪不入,保得性命。”

“而这件天蚕软甲,据说穆王爷但凡征战必定会穿在身上,可偏偏在在剿匪之时并没有穿在身上,想来穆王爷仗着自己屡战得胜,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吧。”

杜仲大夫捋着胡须笑道:“这些不过是我道听途说,卢公子只当做闲话听听就是,莫要往心里头去。”

“这是自然。”卢少业点头,拱手向杜仲大夫道谢:“多谢杜大夫看诊。”

“这是应该做的,若是哪日再有什么身子不爽快的时候,随时来就是。”杜仲大夫也是拱手还礼。

那边,沈福海已经将东西交给了沈文武,也说完了话,看卢少业似乎也已经看诊完了的样子,便提出告辞。

一行人再次坐上了牛车,往河西村走去。

而送走了这些人,水生接着回去研磨药材,一边吩咐了沈文武:“去后院里头瞧瞧可还有什么吃食,咱们晚上用不用做饭?”

沈文武咧嘴应了一声,往后院里头去了。

探头看他走远,水生看了一眼依旧在翻看医术的杜仲大夫:“师父,那姓卢的可是从京都里头来的,您和他说这么多,不怕他……”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也是时候该查清楚了,若是再查不清楚的话,难不成要带着这个遗憾到棺材里头不成?”杜仲大夫略叹了口气。

“可是,这样的话……”水生拧了眉的,道:“这么多年来,师父一直避世不出的,若是此时再去追究此事,这么多年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避世?”杜仲大夫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说的当真是好听。”

与其说是避世,到是不如说是苟且偷生。

“已是又多活了这么多年的,还能不够本儿么?这么多年,本以为是能瞧见有人罪有应得,不曾想到是丝毫没有动静,哪里还能再等的下去?”杜仲大夫的音量,不由得高了一些的,只是在瞧见水生的面容时,方才那激昂起来的情绪又软了下去。

“这些都是为师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学你的医术就是,往后做一个好大夫。”杜仲大夫柔声说道。

“可是……”水生还是十分担忧。

“你放心就是,此事又不需为师亲自去,为师只是把该说的话,说给可以听的人罢了,你呀,想太多。”杜仲大夫再次说道,接着吩咐:“赶紧将这些药材磨了吧,做成膏药,待会儿那冯掌柜就该来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