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rendez-vou

小孩子对情绪感知很敏锐, 发现克莉丝不太对劲,莉莎非常小大人拧眉, 担忧说:“塞西利奥, 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这会负责照顾她的女仆也过来了,莉莎摆手让克莉丝不要送, 结果走到一半又跑回来,亮着眼睛抬头看她。

她会意蹲身,小姑娘便凑到耳边,悄声说:“我偷偷在你房间的抽屉里放了一罐糖。”

“谢谢,我很喜欢。”

克莉丝亲昵揉了揉她金色的脑袋。

莉莎鼓起脸笑了:“我说过啦, 我会对你很好的。”

到客房后,克莉丝果然在抽屉里看到了一小罐子牛奶糖, 看底部标签, 是佛罗伦萨时小姑娘最喜欢的那家糖果店。

将客房的门关好,拉了厚重的窗帘,点燃了屋内所有的灯,又捡了一颗牛奶糖含在嘴里, 克莉丝才戴了手套开始检查行李。

她习惯轻装简行,除了不能扔的,换一个地方就从头用钱去购置,总共也就两个牛皮箱和一个手提箱, 全部摊放在桌面上。

因为这番动静,金刚鹦鹉在一边的笼子里歪头看她。

联系起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 阿里顶着好几片羽毛出来过,克莉丝又凑近看了看,笼子门被新编的草结绑着了,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克莉丝借着箱子皮面的反光打量了一会撞痕,手提箱肯定是被打开了,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换了一本书,除此之外倒是什么都没少。

欧也妮给的箱子里都是衣服首饰和一些杂物,谨慎起见,克莉丝还是好好翻检了一遍,好在没多出什么东西,“美洲叔叔”还没丧心病狂到直接给她塞支票。

真正的秘密都在印了她名字的中号箱子里了。

箱子上沿有两个铁制搭扣,其中一片的铁片微妙内扣起来,边沿被磨得很锋利,平时并不会碰到,但是如果要开箱的人不知道她刻意的设置,一般都会被划一下指腹,留下血迹或者勾下手套的纤维。

去马赛遇到强盗时,是她主动“配合”打开被搜查的,所以这里一直很干净,现在也没有添上任何新的痕迹。

因为是自己的箱子,克莉丝开过无数遍,怎样避开这个角度已经是下意识动作了,即使这样,她打开时还是很小心缓慢。

角度一点点拉大,大概露出箱子内胆,刚好能看到静静躺在箱内布套里的钱夹时,开箱的手稳稳停住了。

克莉丝俯身,借着光下凝目看了一会,终于找到箱子深处因为开箱绷紧的那根细丝线。

虽然不会缝补,但是去年在浪博恩过冬时,经常被两位在壁炉边缝花了眼的长姐要求帮忙穿针引线,布置这点小机关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确定这个线并不是被重新接上的后,她才抬手,基本没费力气,这根发丝一样的线就绷断了,连一点声音也没有,落在箱子的内胆布面上,像是用久了以后的痕迹,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这样一来,就能确定这个箱子没有被打开过了。

掀开其中一面的内胆,就是隐秘极薄的夹层,用钥匙才能打开。

把昨天在房间里半干的束胸拿出来放在壁炉边晾好,克莉丝长长松了一口气。

所以是阿里抓鹦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把箱子里的书和伯爵的书混到一起,因为封面太像所以放反了。

确定了这个猜测,克莉丝心情轻松了不少,临睡前甚至捧起这本法语版的《鲁滨逊漂流记》看了起来。

结果她发现,这两本书封面相似不是没有道理,换走的那本估计是罗切斯特让仆从在法国书摊上淘的,和这本恐怕是出自同一个书局,印刷质量很差,对于她这种看过原版书,从小把法语当第一外语学的人来说,翻译的水平也一般。

不知道星期五先生为什么会把这本带在身边。

至于那本落到基督山伯爵手里的指导手册,克莉丝更加没有在意。

一把年纪的大男人了,看到这种连姿势都分步教的启蒙读物,估计只会觉得幼稚好笑,然后帮她扔了。

“……”

一把年纪(还只拉过小手)的大男人正僵硬瞪着手里的书。

因为临别时年轻人提到一年之约,想起他在荒岛上说自己是星期五,他突发奇想打算重温一下这本被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鲁宾逊漂流记》,借此回忆小时候父亲慈爱的语调。

结果频道猝不及防从睡前故事变成了床上事故。

猛的合上书册,按了一会眉心后,他伸手用力拉铃。

似乎是感应到了铃声里的怒气,没一会,哑仆几乎是踉跄着跑了进来。

穿着睡袍,披散了头发的主人严厉瞪着他,拿着一本书问:“这是哪来的,我记得我说过,我的房间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吧。”

阿里的表情迷惑盯着看上去根本没什么问题的封面,刚想摇头,突然看到了窗台上的鹦鹉羽毛,一下反应过来,连忙用夸张的手势模拟出大声回答:

‘是少爷的!’

脸上空白了一会,又看了看自己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差别的封面,爱德蒙一下就明白过来。

虽然亲自陪着小班纳特先生去过特殊场所,但是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直观而且有冲击性意识到这个问题。

早上还煞有介事以过来人身份安慰年轻人不要在意没有男子气概,晚上年长者就被对方丰富的经验彻底打败了。

爱德蒙莫名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是老来子,母亲走得早,父亲很温柔慈爱,是个爱种花养动物的小老头,曾经养过三只兔子。

他偶尔也会帮着照料,其中最白最小的一只垂耳兔常被另外两只大兔子欺负,所以他最宠爱它,垂耳兔也很聪明,认识而且亲近自己,每次听到他的脚步声都会凑过来,短小雪白的前爪扒拉着他的腿,仰头,亮着眼睛,耸鼻子讨好要好吃的。

后来他选择了做水手,跟着法老号头一次出海,一走就是几个月,回家后见过父亲,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到阳台去看垂耳兔。

年轻的爱德蒙唐泰斯站在门口,看着一大窝小兔子惊呆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多兔子。”

他的垂耳兔受欺负了怎么办。

父亲抽着他从马耳他带回来的卷烟,在一边说:“都是你偏爱那只搞出来的崽子,你不知道吗,兔子最能生了。”

说完后,像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垂耳兔扒拉开他的两个大老婆和小崽子们,又凑过来,依赖蹭他的腿,晃着两只长耳朵,还像是以前不经事一样讨好他要吃的。

阿里注意到,伯爵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复杂。

良久后,他转过头,冷静道:“阿里,我之前说过,等我了结巴黎的事情后,你就去英国服侍少爷的吧。”

从来只听从主人的安排,阿里茫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