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冷如玉

等张嬷嬷走后,郭娆替季月诊了脉,又在她那儿待了一会才离开。她回到房间,想着母亲的病,药石无医,听天由命。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

郭娆揉着额,疲惫无奈。

外面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响,香叶开门进来,郭娆问:“怎么了?”

香叶道:“小姐,是六小姐过来了。”

郭娆愣住,脑子里划过那个活泼的姑娘,过了会儿才调理好情绪,让香叶请她进来。

门外立马奔进一个靓丽身影,早上鹅黄的衣裙已换了桃红,圆脸白润,凤眼樱唇,眼睛亮闪闪的,看起来精神不错。

“姐姐,连欣说过会来看你的!”

她笑脸灿烂,语调轻快,郭娆想起她早上受惊的苍白脸色,看见季瑜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有气焰狼狈而逃的背影,抑郁的心情有些消散,不由莞尔,打趣了句:“你早上才受的惊吓,现在都好了?”

季连欣忆起早晨在花园的事,面显赧色,又怕姐姐误会她是一个刁蛮又胆小的人,于是立马辩道:“是那小畜生突然窜出来吓我,不然我才不怕它!我平时在烟染那里可是连蛇都敢碰的,怎么……怎么会怕这么可爱的小畜生呢……”

她声音渐小,硬撑着说完后,好像连自己都有些说谎的心虚。

郭娆看她忽闪水汪的眼睛,也不拆穿,转而道:“今日外祖母和大舅母都给我送了礼,我一想便知这与你有关,多谢你了。”

季连欣连连摆手:“不谢不谢!你帮我医好了脚,后来又救了我,不然我就被小白咬死了,是我应该谢你才对!”说到这个,她记起正事,拉过一旁跟她一般高的一个姑娘,介绍道:“这是烟染,她的医术可高了,你为救我旧伤都裂得出血了,快让她看看吧。”

郭娆刚刚就注意到了她身旁一身紫衣便装装扮的姑娘。

烟染也正看着郭娆,两人视线对上,烟染双眼笑成了月牙状,点头客气道:“表小姐,劳烦您——”

“不行!”

烟染刚伸出手,话还没说完,就已被人打断,一屋子人看向声音来源。香叶脸色涨红,但还是嗫嚅着重复:“……不行,小姐……小姐的伤……伤刚被我们上药包扎好,就不劳烦烟染姑娘了。”她编不下去,稍稍转头给香云使眼色。

香云接触到她的目光,颇有默契,转头对季连欣解释:“六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小姐也是懂医术的,这手臂上的本就是一点小伤,已经上过药,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季连欣不赞同,要拉开郭娆面前护鸡崽儿似的香叶,道:“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医者不自医嘛!还是让烟染看看吧。”

香叶像驴一样,寸步不动。

郭娆抚上手腕,笑:“伤口刚上过药,频繁拆开也会感染发炎,就不必麻烦烟染姑娘了,若连欣不放心,可让她把脉看看,从脉象平稳与否亦可看出伤之轻重的。”

季连欣见主仆三人这般推辞,心下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可能真的只是一些小伤,于是把了脉确定确实无大碍后,便让烟染退下了。她从衣袖里拿出两样东西来,一张红帖,一个白玉瓶。

刚要递给郭娆,突然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不似花香却胜花香,很特别,她闭着眼嗅了嗅,最后鼻子停在了郭娆受伤的臂间:“姐姐,你涂了什么香粉?好香啊!”

郭娆眼也不眨:“是我自己研制的偏方,对治愈伤口很有效,并不是香粉。”

季连欣心大没生疑,将手中的白玉瓶递给她:“这是生肌膏,可以祛疤,你是因为我手才受了伤,哥哥说这是给我向你赔罪的。待你伤好后,就将生肌膏抹上,不出三日保证肌肤焕如新生。”

季连欣心里很感动,从她记事起,哥哥就对父母亲还有她这个妹妹很冷淡,但她还是喜欢哥哥,喜欢尾巴似的跟在哥哥身后。她以为哥哥会讨厌她,但没想到她出了事,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让孟安将这么珍贵的御赐膏药拿出来替她赔罪?

郭娆不好再拒绝季连欣的好意,于是接了白玉瓶。指尖传来清凉的触感,她脑海中划过那双清冷的凤眼,这触感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凉淡。

她开口:“那替我谢谢你哥哥了。”

季连欣笑眯了眼:“姐姐这般客气做甚?”转眼又将手中的红帖给她,“这是长公主府上的一个赏花宴帖子,全京城的贵女都会去呢!你也去陪我玩玩吧。”

像要说什么重大内幕似的,她忽地贴近郭娆,在她耳边道:“这赏花宴其实是长公主替她的女儿紫姝县主选如意郎君,紫姝是我好友,她人很好,到时我将你介绍给她,咱们一起替她看郎君!”

自从知道母亲病得那么重,郭娆哪还有心情去参加什么赏花宴,就要开口拒绝。季连欣见她毫无期待的表情,天塌下来似的缠着她要她答应:“姐姐,你就答应嘛!整日呆在这菡萏阁都闷死了。”

“你为什么不去啊?是不是三姑母不答应?放心,我马上去找她说清楚,她一定会让你去的!”

郭娆赶紧拉住了热情不已就要往外走的连欣,有些头疼:“好,我去就是。”

若季连欣告诉她母亲要去的是这种变相的相亲宴,是一定会让她去的。

……

赏花宴这日很快到来。

郭娆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妆容恰好,不淡不浓,发簪珠花没有太过华丽,但也不会显得素雅简朴,配上样式简单的淡红长裙,既婉约又低调,郭娆很满意。

这次长公主府上的赏花宴,既然是长公主替自己女儿举办的变相相亲宴,那肯定是她女儿为主要,其她人是次要,她过去走走过场就行。若是有人太张扬,抢了她女儿的风头,说不得招人嫉恨。

走到府门外时,连欣正坐在马车边摇着腿和丫鬟聊天,百无聊赖,郭娆朝她走过去。

感觉到有人走近,季连欣懒洋洋一瞥眼,看清是谁,眼睛张得老大。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不怎么打扮也能让人惊艳。

季连欣笑眯眯扑过去,自来熟挽住她的手臂:“姐姐!”

郭娆不禁弯了唇角。通过这几日相处,她大概知道了季连欣的性子,大方豪爽,自由自在。

她与连柔连玉都不同,她性情活泼,纯真坦率,虽然有时候说话太直,显得有些任性,但人却不坏。她想,这应该和她成长环境相关。

连柔连玉是庶房所出,郑氏身为二房主母,却并非大度克己之人,子女教育不当,日积月累下,难免会受其影响。而连欣,大房嫡出幺女,在府中受宠得就像个小公主,张氏管理府中事务颇有手段,教导连欣也十分尽心,故而连欣虽被宠得顽皮,但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