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3页)

尤其是女孩儿,占着崇明学院三分之二的名额,毕竟,对百姓们来说,男丁是传承家业用的,服兵役未免有损,女孩儿就不妨碍什么了,哪怕没了,就当嫁出去,对家里没甚损失。

毕竟,农民的根本是土地,农耕则需壮劳力,在这方面,不得不承认,女子的体力确实有限。

学堂里的孩子多了,尤其镇乡的更多,校方自然要给安排食宿,城里土地有限,小孩子七,八个住一间房太正常了。当然,男女混住肯定是不可能,但一所四合院里,几十间大房,不可能全都安排成相同性别的。

同样,学堂里上课时,同班者有男有女,食堂亦然……对此,姚家军里到是有人提过疑问,男女分开并不损失什么,不过碎烦些,废些力气,但,这些疑问全被姚千枝打灭!

她需要的是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提笔,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的女子,连点风浪都不经,面对男人都不行?姚千枝要她们干什么?

连不成日后衙门办公,甚至朝堂行政,都需要她特别给圈出个地儿来,上书四个大字——隔绝男性——吗?

崇明学堂的女学生们,从小就得经历,并习惯这些——跟男子同等,跟男子竞争,视他们如友人如对手,不比他们低半分。

姚千枝拍板决定的事,姚家军还真没人敢反对,崇明学堂就这么办下来,其间多受士人诟病,风言风语很是不少,但像青衫男人般找上门斥骂的,确实是开天避地头一糟。

毕竟,就姚千枝那作派,姚家军一言不合飞人脑袋的军容……人嘛,还是惜命的多。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住我学堂里了?就对我们指手画脚,这个那个的?男女七岁不同席——那席,指的是席塌,不是坐位。连这个都不懂,你还腆脸叫读书人?说什么士风日下?我们学堂里,最大的女孩儿才十三岁,其余多都我这般的岁数,你对个七,八岁的小孩说这些,你能把好好学堂想成这般……到底谁龌蹉?”被指出典型,招娣眼睛一厉,童声尖锐,指着那青衫男人,她毫不示弱的道:“我觉得,你才是最最龌蹉的那个!”

“无耻的大人,我等崇明学子不屑与你争辩,你速速离了这里,免得脏了我们的地方。”招娣板着一张小脸儿,避步挥手向大门,“请!”她朗声。

那找茬的青衫男子脸色瞬间涨紫,“你,你……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小丫头计较。”

“招娣才七岁,这位爷爷,你难道还考虑过跟她计较?”一旁,郭小宝懦懦开口,一脸惊悚。

周围,所有关注这边喧闹的人,一时都有些失笑。

自开办崇明学堂以来,姚千枝都是自盖三屋小楼,前后圈院,做成一模一样的。学堂第一层都是书馆,里面有她收罗,令人抄写下的各类书籍,以供各府学子免费阅读……北方文风并不如南方昌盛,越临近加庸关越穷,读书人,尤其是没考出名堂的——连个秀才都不中的那种,家境一般都比较贫寒,有个免费读书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汇聚而来。

如今,崇明学堂的一楼里足有三,五十的读书人,或聚或坐的捧着本书,都小心的窥视着这边,谁让那青衫男人嗓门响,说的话题还那么爆。他们这群人,做为学子,做为男人,对以姚千枝为首的这批这么强悍,这么高高在上的女人,说看得顺眼——那真是假话!

尤其,姚家军里那么多女子,学堂里大多都是女娃娃,连教书的‘先生’都有妇人,他们这见天儿汇聚小楼,来来回回实在遇着太多次,都大老们的,看着实在是别扭。

偏偏,心里别扭面上还不敢说,这帮女子武力都强,那么大的刀拎手里,一片一个准儿,姚家军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涔丰城外荒坡子里的人头景观还没烂完了,他们就算在看不过眼——没用。

白看不过!

不服吗?憋着。

就是这种微妙的心理,导致姚千枝的召贤令下了数月,收获都稀少的可怜,数城众学子们都在观望,实在拉不下脸来。

年轻学子都这般,更别说老一辈读书读腐了的,就像这青衫男人般,四十多岁一事无成,见这楼中来来往往,未来无可限量的女孩儿们,他不眼红才怪呢!

喝了点酒埋怨几声,结果让郭小宝和招娣连手怼了,青衫男人脸都紫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挺大老爷们跟孩子吵起来确实不长脸——他面目狰狞着往前走了两步。

“唉呀呀,说不出理来还要打人怎么着?”招娣捂着脸惊呼,拽着郭小宝往后退,嘴里还嚷嚷,“不好了,有人疯了!打小孩儿,打小孩儿了,救命啊!”

童音里,女童声是最尖锐的,她这一喊动静确实不小,里里外外都听见了,楼内一众借书士子纷纷掩面避让,心里觉得特别丢人。

就算想挑衅,好歹找个体面人,别让两孩子给全胜了呀!

“学堂重地,谁要打人?”招娣拽着郭小宝,两人刚退到门边,就撞上个柔软身体,耳边清脆女声响起,招娣赶紧仰头,“王大人!”甜美带着酒窝的脸颊映入眼帘,她惊喜的喊。

“你是……留柱他妹妹?这怎么回事?闹什么呢?”王花儿身穿轻甲,倒提着刀,蹙眉问。

她身边,留柱儿气喘须须的跟着,小心把妹妹拽到身边。

原来,是他见事情不对,往前禀告了王花儿。

“王大人,是这么回事!这男人不讲道理,平白无顾的污辱姚总兵,我们跟他讲理,他讲不过我们,还想打人……”招娣被哥哥拽着,依然不肯罢休,一双眼睛恨恨盯着青衫男子,她口中不停,将事情讲述一遍。

对逃荒而来招娣来言,姚总兵就是天神,救了她和哥哥性命,给了她们活路,让她们吃饱穿暖。崇明学堂则是她梦里都不敢梦到的美景。明亮、干净、欢声笑语……同窗们彬彬有礼,先生们宽容和善……

第一次摸到纸笔的时候,招娣连哭都不敢哭,就怕污了书本。

那么薄,那么白,是比雪还要轻,还要漂亮的东西。

那是她和她哥哥未来立足,活命的根本。

逃过荒,死了爹娘,好几次差点让人炖在锅里吃肉,招娣太明白这一切是多么的难得,她感激姚大人,她爱崇明学堂,如果有谁想毁掉这两样,她保证,她能跟这人拼命。

事实上,如果这青衫男子不是在小楼里挑衅,当着这许多人面前。但凡换个背人地方,招娣都敢拿刀捅了他!

不好在人前这般,会毁了学堂的名声,让姚大人蒙羞,心里狠狠念着哥哥无数次教导过的话,招娣压下眼底恨意,脸上露出个委屈欲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