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风流格调

因为宋轩嗜甜, 衡玉开的药方后续做了一些添改, 让熬煮出来的药没有这么苦。

熬煮出来的大半碗药汁看着黑漆漆的,单是看着, 就让人觉得口舌生了苦意。宋轩却已经习惯, 端过一口饮尽, 原还想与衡玉多说几句话, 但因为这一次药中添了助眠的药物,很快就有困意上头。

不用衡玉示意,贴身伺候宋轩的下人已经上前, 扶着他去歇息了。

等到宋轩入了内室, 衡玉也不在室内多呆,她出了房间,招了贴身伺候宋轩的一名仆人过来,“昨日轩堂兄可曾受了风?”

仆人垂头, “郎君昨日兴起,于凉亭内抚琴, 晚间似是有了些不适, 用的饭菜少了些。”

“你们可曾劝阻?”

这一句问话不辨喜怒,却让仆人惶恐到直接跪了下来,“回禀女郎君, 郎君兴起, 奴才也无法劝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日还起了风。风雅之人爱风雅之事,衡玉可以理解, 但忘了自己身体虚弱就不能让人赞同了。她瞥了脸上带着惶恐之色的仆人一眼,命他起来,吩咐下去,“去取纸笔。”

很快,他就将纸笔拿来。

衡玉在原来药方的基础上再做添改,往里面添了两种苦药。她搁下笔,放下挽起的袖子,将药方递给仆人,“轩堂兄如今染了风寒,我在里面添了治疗风寒的草药。不过因为药材有了调整,药的味道也变苦了。良药苦口,若是轩堂兄问起来,你就告知他我这一番话。”

晚间,宋轩用过晚膳后,仆人给他端了药过来。

宋轩嗅觉敏锐,等仆人走进,他就闻出了药的味道与往日似有不同。伸手接过已经放凉的药,宋轩问道:“女郎君今日可是改了药方?”

“回禀郎君,的确如此。”

宋轩点头,端起来抿了一口。甘涩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如果不是良好的礼仪渗入骨子里,宋轩下意识就想要将嘴里含着的药吐出来。

勉强咽下苦药,宋轩咳了几咳,端起旁边的清水饮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一些,但眉心依旧蹙着,“怎么如此苦?”

“女郎君让奴才转告郎君,良药苦口。”

“……”宋轩难得有些无语,他算是猜到了,玉儿定然知道了他昨日染了风寒的事情,这是在给他一些小教训呢。

宋轩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紧蹙眉心,憋着气一口将碗里的药全部喝完。一把将碗搁回到桌子上,宋轩又端起旁边的温水喝了几口,再服用了蜜饯压下口腔里的苦味,这才觉得好受些许。

“将我书房里王书圣那一幅真迹拿去墨轩苑给女郎君。”宋轩吩咐道。

这样的苦药,他可不想再多喝了。

衡玉还在用晚膳,素兰就从院子外走进内院,将宋轩送了王书圣真迹过来的消息告知她。

衡玉眉梢一扬,“王书圣的真迹可是轩堂兄最喜欢的一幅墨宝了,今日竟然就送给了我,虽有君子夺人所好之嫌,但既然是轩堂兄所赠,玉便收下了。派个人前去转达我的谢意。”

素兰瞥了衡玉一眼,见她没有再吩咐的迹象,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漱过口,衡玉想了想,命人去取些蜜饯过来。

腌制好的蜜饯酸酸甜甜,衡玉吃完一颗就没再动碟子里的蜜饯,用帕子擦了擦手。静坐片刻,最后还是心软了,出声吩咐道:“将我书案上用砚石压着的那一张纸笺拿来,寻个人送去给轩堂兄,就说这是新的药方,午时写的那一张就不用了。”

身后站着侍奉的两位婢女,有一位款款退了出去。

素兰抿唇微笑,“女郎君与轩郎君的感情真好。”她服侍衡玉多年,也就见过衡玉对老爷和夫人能如此上心了。

衡玉笑了笑,出声问道:“我们院子里可备有雪莲?”

素兰身为衡玉身边地位最高的婢女,药材这一方面虽然不是她管,但素兰也陪其他婢女清点过账目,想了想,回道:“夫人离开之前,给您留下了三朵。”

有雪莲就好,这样她明日就将雪莲入药,与其他滋养的药材一道混合,制成药丸,如此等宋轩身体不适时,可以服上一颗。

另一边,宋轩的院子。

他听完婢女带来的话,不由摇头轻笑。

线条柔和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俊秀多情。

今年秋季,各地的收成有些不太好,虽然税收与傅桓没有太大关系,但也受到牵连,在宫中待了大半日,直到天色有些黑了才出了皇宫,回到傅府。

傅桓早知傅逸今日要去宋府,等他用过晚膳,正要派下人将傅逸找过来,傅逸已经先一步在院门外等候。

两人入了书房,傅逸跪坐之后,便直接将今日在宋府的经历全盘告之,就连他在听到宋放提出的辩题时,最初的心理反应也说了出来。

傅桓认真听完,朗声笑问:“景初以为如何?”

“还是那句话,盛名之下无虚士。论起才学,宋安平与逸相当,倒是他的心境,要比逸要洒脱上几分。”傅逸说这句话时,完全就是就事论事,推崇宋轩,却没有过分抬高,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如人。

傅桓抿了一口茶水,对于傅逸的说辞还是很满意的,他问道:“景初话中并无介怀,想来你也知道自己心境不如宋安平的原因了。”

“其一,提升傅家门第乃逸所求,而陈平宋氏本就是最顶尖的世家,宋安平没有逸这份忧虑。其二,宋安平身体虚弱,不得大喜大悲,心境自然平和,逸推崇隐逸之风,却不向往隐逸,反而追求入世。”

傅桓满意点头,“经此事后,你的心境定然更上一层,倒也不错。”

顿了顿,傅桓问道:“那宋明初呢,你的话中并未提到她的表现。”

“她的确是没有太多举动。”傅逸认真回想,有些不确定道:“她似乎也是想多看看。”

傅桓起了兴致,“看什么?”

“看宋安平。”

宋祢回府后,命下人将衡玉寻来,开门见山道:“明初那里除了桃花酒,可还有其他构思精巧的酒?我献上去的桃花酒颇得陛下喜爱,他命我回来向你打听一番。”

衡玉细想片刻,道:“听闻陛下身子有些虚弱,我那里酿了些给轩堂兄饮用的酒,酒性温和,对身体也有好处,若是陛下感兴趣,明初回去后便让人送来给伯父。”

宋祢点头,顿了顿,他又问道:“以前你父亲给我来信曾经提过你自学过医术,而且医术颇为高明,在陈平一代也有些名气。伯父听闻你给你轩堂兄开了药方,他饮用已有月余,依明初看来,他的身体可有好转的迹象?”

这个问题……衡玉斟酌片刻,温声道:“轩堂兄身体亏空,心血耗损严重。心血之重,不必多言伯父也知道。轩堂兄该少思少虑,多加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