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意锁(第2/2页)

纪理低嗤一声:“你如今这个胡搅蛮缠样子,唐小姐的家人知道么?”

唐糖一怔,先是红了眼眶,顿了会儿,又装作满不在乎道:“大人可是嫌弃我带的嫁妆不够丰厚?我全都交与爷爷了,要不回头你管爷爷要去?放心,那嫁妆也算过得去,终归是不会教你难堪的。”

纪理将她面庞稍加审视,便知眼前情形很是不对,面色稍缓:“我并非问的这个,是问唐家祖父……”

唐糖低头未语,手中筷子却是攥紧了。

“昨日未及同你详说!三月末唐府突逢变故,除了唐糖侥幸逃出生天,阖府上下无一幸免!是不是还要迫着唐糖将当日惨状同你细细讲上一遍?你是何时学得这般咄咄逼人,你看看唐糖,她可曾问过你什么……不当问之事?”

纪鹤龄不知何时竟是醒了,他这番话,竟然说得尤为清晰,中气亦足。

纪理闻言,神色微滞,半晌未动。

唐糖一直深埋着脑袋,并未曾听清身边人曾不曾说话。再抬头时,发现纪理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席,亦离了他祖父的屋子。

纪鹤龄面色也不甚好,这时却自取一方白帕,从口中不知吐了些什么出来,劝道:“唐糖你莫理他!他是自知失言,对你不起,这才离席走了。教他反省反省也好!”话音无比清晰。

唐糖讶然瞪着他吐出的那两颗橄榄,老爷子狡黠笑了:“你们若知道我病愈到了这般地步,臭小子他肯娶,小唐糖你肯嫁吗?”

“这……”

“不要告诉他!你二哥哥是面冷心热,你只要顺着他讲话,这孩子其实好相与的很。他别扭的时候,便不用理他!你俩小时候不要好,可你二哥哥现在变了……慢慢你就会体会他的好。”

唐糖笑着未答,她又不见得驳老爷子说:纪二从来就是这个死样子,从来就未曾变过啊。

不当问的事,不当问之人。

而今物是人非……哪里有什么当不当,实在是不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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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新婚,依律可得假九日,唐糖却是之后的一连八个白天都未见纪理身影。她只知他并不在府上,也再没跑来谈撵人的价码,一物降一物,这人大约是被老爷子骂乖了。

正是草木疯长的时节,每一寸阳光都浓烈,东墙根的浓荫里,有大片的紫藤落英,前一日被风吹散一拨,一夜过去,便又会落下一拨。在东院书房的窗前,正好能够望见。

人一有事忙碌起来,日子便过的飞快。第九日的夜里,唐糖照常研了墨,端坐灯下往纸上涂涂画画,房门蓦地被人推开了。

来人正是纪理。

纪大人那日据说是含歉告退,多日不见,他的脸色也未见得有多好,可见这人是不会有什么抱歉之心的。

纪理将一枚铜锁往唐糖案上一抛,青着脸未开口。

唐糖瞟一眼那锁,心中已然明了八分,不动声色取来手中,佯作欢喜道:“大人竟知我喜欢收集铜锁?实在多谢,只是这好像是把再普通不过的如意锁,难不成内有玄机?”

左看右看,还故意将灯芯挑得更亮,好在灯下细瞧。

看罢继续演,抬头眼珠子乌溜溜盯着纪理:“我真找不到任何玄机。”

纪二爷双目不怒自威,别是一番寒意,望得唐糖还没能同他交锋,心先虚了起来,偏了头不再敢看他眼睛。过了会儿听着全无动静,才又偷眼去瞄。

纪理淡哼一声,薄唇轻蔑一撇,厉声训斥:“一向听闻唐府家规甚严,唐小姐即便离家千里,也当恪守才是。学那梁上君子不问自取,成何体统?”

唐糖故作平静:“我听不大明白,大人快坐下顺顺气,好好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理指指桌上如意锁:“哼,唐小姐开锁的本事已入化境,纪某叹服。”

“嘁,就开这么个破锁……还化境……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唐糖惊觉失言,捂住了嘴,过会儿又讪讪笑道,“别逗了,我哪有这等能耐。”

纪理知她怎么都不会认账,又自袖中抛出一卷书册,亲手翻开,平铺于案。

唐糖狐疑地凑去细看,纪理用手轻弹那一页,书页的缝隙里,便轻轻蹦出几颗小白碎屑来。

唐糖将书一合,赫然是一本《河渠书》,不以为然往案子上一摔:“你是说这书被我看了?这种书枯燥之极,有什么可看的,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那几颗小碎末就这样跳在了案上,纪理以食指捻起一颗,淡淡道:“这是西院小厨房昨夜所做凉糕,恰恰放的是去秋所采之北院丹桂。唐小姐的兴趣如今似乎愈发的广博,唐小姐看书吃东西的习惯,却看来是改不了了。哼。”

唐糖闭上眼睛,琢磨对策。

哎呀,这个人……其实还挺服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糖V:我可不是小贼,我另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