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r 14 开恩啊! 南极(第2/4页)

山风呼啸,仿佛在威严而轻蔑地嘲笑着他。

他盯着山,慢慢盘腿坐下。他抬头继续盯着这座山,打开保暖壶,拿出另一条鱼,一口口吃了起来。

他成了一头野兽,边吃肉补充体力,边盯着这个雷神般的巨人。

“富春,这么高的一座山,能看得很远,今天你必须爬上去看看。”他怂恿道。

他点点头,如即将出征的死士般盯着前方。

他站起身,如无畏金刚般向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啊!啊!!啊!!!啊!!!!”

天地间回荡着他的粗野嚎叫。

继续前进。

他开始攀登时觉得自己还有体力,爬到半山腰就彻底歇菜了。极度的体力透支,长期的饥寒交迫,终于让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富春醒过来时看到那个金色的女人又来到了他身边,用金色的光芒裹住了他。

他揉揉眼睛,伸手想去摸这个女人。

“真暖和……”

金色的女人向他伸出双手。

“带我走?”

女人点点头,继续向他伸出双手。

富春心里浮上一种解脱,“你是死神吗?”

女人用深邃的声音唱起一首悦耳的冥歌。

“唉……原来死神这么美。”富春爬起身望着她道。

女人带着温暖的金色光芒飘回富春身边,抬起模糊的脸看他,向他做出如舞者邀请般的曼妙身姿。

天地瞬间灵动起来,金色的女人竟分身为上百个幻影,跳起如痴如醉的死亡之舞,唱起震动人心的美妙冥歌。

富春不再感到寒冷、饥饿,一种安宁温暖慢慢盈满了身躯。

“富春!”有人叫他,是如意。

他回过头,看到如意倚在门口,拄着拐杖,望着他。

“我等你回来。”她道。

上百个金色的女人纵声歌唱起来,那歌声竟是如此壮美,壮美到人世间所有的情感在它面前都是渺小的。

天空中洒满了紫色的极光,女人在极光中化作一捧金色的光芒。

“富春,我等你回来。”如意倚门道。

轰一声,这一捧金色的光,炸开成千百万道。

上百个金色的女人一齐飞舞起来,那舞姿竟是那么壮丽,壮丽到人世间所有的容颜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

“如意。”他叫她。

死神的歌舞顿时停止了,上百个金色的舞者重新汇聚成那个金色的女人。她抬起面容模糊的脸,静静望着富春,发出一声宽厚深情的叹息。

“如意!”一股热血在富春的心尖炸开,如炽热岩浆瞬间燃遍四肢百骸,带着不顾一切的悲伤,带着决绝和明了,将生的情怀重新注入他的肉体。

富春再次醒过来,刚才的温暖安宁消失了,刺骨的寒冷、剧烈的饥饿感刺激着他。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自己昏迷了三个小时。

他艰难地站起来,抬头望着遥远的山顶,腿肚子在抖。

“富春!怎么样?”他屌自己。

“操!”他屌南极。

然后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

他爬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登上了山顶。

放眼望去,他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冰原,除了石头和冰雪,什么都没有。一只雪燕凄婉鸣叫着飞过他身边,飞向茫茫未知的远方。

他愣愣地站了很久,直到腿麻了。

“回吧。”

乱石嶙峋的山头上,他点点头。

他想挑一条方便些的路下山,于是绕过山头的一块巨岩,想看看后面的路是不是更平坦一些。

绕过巨岩时,一面国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正前方。

山下大约一公里处。

一面国旗在飘。

富春在两分钟的时间里凝固了大约一万年,然后瘫倒在地。

他靠在那块巨岩上,微微颤抖着,静静望着风中那面飘舞的国旗。

剧烈的南极风已经吹破了国旗的边缘,残破的国旗在风中猎猎鼓荡。他凝望着那面国旗,世间崩塌,宇宙不再,只有那面国旗在风中飘舞。

他又在五分钟的时间里坐了大约两万年。他哆哆嗦嗦摸出最后一根雪茄,用防风打火机点燃了。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极地探险后,吴富春终于找到了极光站。

他头靠着巨岩,半躺在地上,默默抽着最后一根雪茄,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抹鲜红。

他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打开,看着最后一格电闪烁。他打开音乐菜单,点开一首信乐团的歌——

路是无尽延长 天是无尽蓝
浪是无尽反复的推翻
泪是无尽的温暖 梦是无尽想
生命是无尽的隐瞒 似有答案
当我感受到绝望 以为我走到终站
上苍对着我看 一如以往无尽的冷淡
你是我唯一的力量
鸟在无尽的穹苍 鱼在无尽的汪洋
我在你心上 能够地久天长 ……

歌声飘荡在寂静的山头。

绝望,希望,汗津津的生命。

饥饿,寒冷,静悄悄的小站。

生死,命运,疯癫癫的奔走。

不离,不弃,傻乎乎的希望。

他在两个半月的时间里仿佛经历了一世,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最后一格电用完了,歌声戛然而止。

富春抽完这根雪茄,把手机放进兜里。

他摇摇晃晃,朝着国旗站起身。

富春走近极光站时,站在国旗下仰望了很久。

边缘已经被风扯碎的红色国旗悲壮地飘扬在南极苍穹下。

“富春,这就是如意说的那种伟大的情怀吗?”他仰视着国旗问。

“是的,这就是她说的那种伟大的情怀。”他仰视着国旗答。

雪地里传来嘎嘎嘎的脚步声,富春转头,看到一群穿着橘色连体服、胸口印有国旗的中国南极科考队员向他跑来。

富春再也说不出话,呆立在一群围向他的科考队员中间。

这群科考队员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世界尽头,忽然从雪地里冒出一个南极流浪汉。他戴着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绒线帽子,一件黑色的蕾丝胸罩耸拉在脸上,胡子拉碴,脸被紫外线晒伤,脖子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女人丝巾,脚上穿着一红一灰两只不同的鞋子,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登山包,包上系着一把伤痕累累的冰镐。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沙哑的嘶吼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人类的语言。他挥着手,手腕上系着一块昂贵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