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第3/4页)

这干活前,温氏倒是煮了不少鸡蛋,除了给大郎带走了一些,剩下的就搁在土灶旁边,她也不嫌噎得慌,硬是吃了好几个。等活儿上手后,她就顾不得这些了,尤其在越来越娴熟以后,她整个人就跟疯魔了一般,一门心思的杀鸡放血褪毛开膛破肚。

当机械性的工作做了无数次后,那些动作就是深深的烙印在人的脑海里。到了后面,温氏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全凭本能在杀鸡。

按说,就算是再怎么简单的动作,也不会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形成肌肉记忆,可温氏这不是特例吗?从得知鸡生病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她的心路历程简直堪比王香芹上辈子坐的过山车,甚至是蹦极一般,毕竟中间她还抽空生了个娃。

从天不亮一直忙活,忙活到中午温氏也没回家去,倒是瞧着日头升高了,她喝了点儿水又勉强吃了几个煮鸡蛋,随后顾不得歇口气,又埋头接着干。

温氏夫妻俩这般情况,家里人肯定是知道的。

无奈,这会儿是秋收啊,又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忙些什么,加上昨个儿晚上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今个儿早上看情况也是自己走出去的,其他人也没多想,甚至朱父还道是大郎也学会偷懒耍滑了,要不然怎么平常都好好的,一到秋收就跑得没影儿了?自家地里的庄稼是收上来了,那长房呢?人家帮了他们的,他们必须还上呢!

本来只有朱母一个人生气的,到今天早上,朱父也被气到了,索性自己跟着二郎他们几个一起去了长房,只让六郎留下做收尾的活儿。

男丁们都走了,女眷们也不闲着。

王香芹就不用说了,这几天她也忙的不行,四郎要忙活地里的事儿,倒是有按时过来帮着挑粪,可别的事情却是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偏这档口,村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她就算想出钱雇人都没处找人。被琐事一压,她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温氏夫妻俩,只道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兴许温氏就是身强体壮的英雄妈妈吧。

宁氏要忙的事儿也不少,朱母已经提醒过她了,过几天就继续摆小食摊儿。别看烧烤这玩意儿看着仿佛是冬日里吃的,可事实上热天买这个人也不少,哪怕生意是不如冬日里好,那也比闲待在家里强。

其他人也不得闲,毕竟无论是农忙还是农闲,屋前屋后的活儿都不少,其他人忙去了,剩下的就得多做活儿。哪怕有人早先还在琢磨温氏咋了,可回头一忙活起来,谁还记得这些琐事。

哦不,还是有人记得的。

早在秋收之前,村学就放假了。猪毛和灶台都七八岁了,也能帮着家里做不少事儿了,不过相较于家里其他人,他们还是比较闲的,尤其自家的事儿做完了,这帮长房的活儿是轮不到他们身上的。本来,他俩可以去跟村里别的小伙伴儿一起玩,可猪毛到底是比较大的那个,寻思着自己都有两三天没瞧见爹娘了,就有些想得慌。

中午,温氏和大郎没回家吃饭,别人不带惦记着,猪毛却惦记上了。

吃罢午饭,他撇开灶台,一个人去灶屋那头寻牛氏:“五婶儿,我爹娘咋没吃饭呢?我爹是跟爷他们一起吃的吗?那我娘呢?”

去帮忙都是包饭的,猪毛对没见着爹倒是没啥感觉,重点问的是他娘。

牛氏也弄不清楚那俩口子是咋回事儿,索性就拿了个干净的篮子,装了一摞饼子,又给放了一碗用辣椒炒过的菜干,塞给了猪毛:“你去鸡舍那头瞧瞧,你爹我不知道,你娘应该是在的。问她吃过没,没吃就让她吃,吃过了就再拿回来。”

猪毛接过了竹篮子,说了声好,转身就跑了出去。

彼时,温氏已经再度进入了工作状态,整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她的杀鸡事业之中。这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抢收,只她一人在抢杀。

从天不亮到晌午过后,温氏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只鸡了,她只知道要快点儿再快点儿,尤其前两天那些死气沉沉的鸡,那是片刻都耽搁不得。还有今天又出现了不少蔫巴巴的鸡,哪怕不至于随时随地都会咽气,看着也是一副活不长了的模样。

她必须要快,快点儿,再快点儿,争取尽快将这些鸡都收拾出来。回头哪怕一时间没找到下家,也可以让大郎挑着担子去镇上叫卖。镇上的有钱人多,再说一只鸡本来就不贵,杀好放掉血,又拔了毛掏干净了内脏,还能剩下三斤肉都算是肥鸡了。乡下地头的人是舍不得花钱买鸡的,不过镇上的人就是例外了。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一般秋收后办喜事的人家多,瞧着方便说不定就买了。

温氏一面畅想着将鸡尽数卖掉收拢一大堆钱的未来,一面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顿,仍旧利索的提刀抹喉,再将鸡挂到竹竿子上。

因为做的娴熟了,她如今都不用特地拿绳子去绑住鸡爪子,而是直接用绳套给套住,甚至于都不需要特地瞄准,她随手一摸就能找准位置。所有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顺畅得不得了。

当猪毛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娘正一手掐着鸡脖子,一手提着菜刀,猛的一划拉,刚才还在挣扎的鸡就这样被抹了脖子,随后直接捞起鸡爪子将整只鸡挂在了身后的晒衣杆上,而此时晒衣杆上已经有一排死鸡迎风招展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杀过鸡的人应该都有体会的,鸡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有时候就算被抹了脖子,鸡还是会蹦跶两下的。温氏的鸡舍里尽管好多鸡都是死气沉沉的,可再怎么样被掐着脖子还是会蹦跶两下的,等被抹喉后,哪怕鸡已经被挂上了晾衣杆,还是努力的抽抽着,仿佛在说它还能被抢救一下。

猪毛以前也见过杀鸡的,连杀猪他都看过的,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凄凉的杀群鸡场面。

一排被抹喉了的鸡挂在竹竿子上,间或你抽抽一下我扑腾两下,还有鸡不甘心的甩了甩脖子,哪怕底下有大木盆接着血,还是有不少血被甩了出去。温氏就在一旁,机械的重复着掐脖子、抹喉、挂鸡的动作,因为并未刻意避让,身上也就免不了沾上不少鸡血。

杀鸡啊,有时候鸡挣扎得厉害了,就算有心避开都不一定能完全避免。像温氏这 样的,她已经无心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因此,她的身上被甩了不少血珠子,甚至头发上脸上都有血污。她也不在乎,或者说都这个时候了,脏就脏吧,大不了回头仔细洗洗,实在要是洗不干净也没办法了,横竖她今早是穿了前两年做的旧衣服,补丁累补丁的,丢了也不心疼。

可猪毛想不到这些啊,他就看到他娘疯魔般的杀鸡抹喉,浑身上下都是血,且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有只鸡蹬着腿儿正巧将血珠子甩到了温氏的脸上,温氏没事儿人一般的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又转身去抓别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