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舞先把猫娘弄回小院疗伤,看着她安睡之后才合门离开。她走到师父的门前,想冲进去质问师父为何隐瞒真实身份,可是某些画面浮于脑海之中——当她描绘出那一副令她一见倾心的容貌时,师父则是被气得一口血喷出,勒令她必须忘记。

妖确实不能与神谈情说爱,但是仙可以,她迟早会升仙,难道师父心有所属了?

雾舞晃了晃脑瓜,将烦闷的情绪甩出去,本来就笨,问题这般复杂更令她头疼欲裂。

她索性乘云而去,找个幽静的地方,先睡一觉。

突突突……飞云抵达山谷,她见一位老翁蹲在树底下,左顾右盼,不知正鬼鬼祟祟地正做些何事,雾舞出于好奇便飞了过去。

她收起云彩,悄然靠近老翁,嗓门洪亮地问:“老爷爷您在作甚?!”

“哎哟!”老翁跳了下脚,继而不满地转过身,“吓坏老夫了!你这女娃又是作甚?!”

雾舞见老翁的态度气极其不友善,狐疑地挑起眉:“偷偷摸摸看禁书了呢吧?”

“休得无礼!老夫很正派!”老翁戳得拐杖铿铿作响。

雾舞心情本就不好,未料到老头的脾气也这般火爆,她眯起眼,揎拳挽袖,做了些以小欺老的坏事。

“莫争抢!把薄子还给老夫!”老翁步履蹒跚地追赶雾舞,雾舞则一跃上树,坐在树上摇晃手中的薄本。

“万不可打开!别逼老夫出手!”老翁见她欲翻看立马火了。

“小气鬼,我偏要看!”雾舞朝老翁吐吐舌头,随便翻开一页——汉文帝与邓通。并且在两个名讳之间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

“两人都是男子,拉红线作甚?”雾舞再看封皮:《姻缘薄》

老翁怒哼撇头,坚决不予回答。

老眼昏花偶尔出点岔子在所难免,否则后世之人哪有那么多闲话可传?是吧。

雾舞伸出手指勾了勾衔接于左右姓名之间的红线,但是扯不断也移不走,于是她又问:“这绳子链接之后便分不开了吗?”

“是啊是啊!快还给老夫!”老翁急躁地伸出手,“老夫乃月下老人,专门替凡人牵线搭桥,弄破纸页有可能会毁掉无数人的好姻缘!”

“唉?原来您是月老,失敬失敬……”雾舞很有诚意地鞠躬致歉,随后继续乱翻。

“问题是,您怎知晓谁与谁般配?”

“善男信女们会去月老庙或虔诚地跪在树下求姻缘,此人的名字、身世背景等便会显现在姻缘薄之上,老夫自会帮这些人牵线。”

“那若是未求您给牵姻缘的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心上人?”

“所以才会出现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例子嘛!要么凡间哪来那许多凄美的爱情故事?”

雾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跳下树,将姻缘薄双手还于月老。

“那您能帮我牵姻缘么?”

“那有何不可,把名字与生辰八字告之老夫。”月老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哼,连月老都敢戏耍?看老夫如何整治你。

雾舞抬头想了想,忽然转身就走。

“回来!你还未讲名字与生辰告知老夫!”此次换月老着急忙活追赶她。

雾舞摆摆手,其一她并非凡人,其二并不知师父的仙号,这若是牵错了反而麻烦。

月老见她越走越快更是不爽,索性脚底踏雾追随而至。

“告诉老夫你的姓名。老夫定给你牵一段好姻缘。”月老笑咪咪。

“……”雾舞斜眼望去,师父曾说过,当对方向你示好之时,首先要想到自身的优点,她方才对月老并未尊重,月老却和颜悦色不计前嫌,有猫腻!

“不了,我走凄美路线。”

“别啊,要么你把心上人的名字告诉老夫,老夫帮你看看对方的心上人是谁?”

这话倒是令雾舞动了心,她放慢脚步,犹豫不决。

“神仙的……能查么?”

“可以可以,”月老立刻从怀里掏出另一本姻缘薄,自诩道,“上天入地,就没有老夫查不到的姻缘。”

雾舞伸头探脑瞄过去,这本姻缘薄与凡间那本果然不同,一个字都看不懂。

月老拖举姻缘薄等她开口,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她报出名讳。

“说吧,说啊!扭捏个什么劲?”

“……”雾舞摩挲着衣角,“我只知晓那位神仙的凡间名讳……”

“讲讲看。”

“白……白染。白布的白,染指的染。”火速捂脸,小心脏砰砰砰直跳。

月老应了声,边翻找边重复其名讳,可找了许久并未寻到此名,因此,他又打开凡间的姻缘薄查看,翻了又翻依旧没有叫做“白染”的凡人。月老不服,从怀里掏出冥界姻缘簿再找,依旧无果。

“算了老爷爷。”雾舞沮丧地垮下肩膀,师父从容貌到姓名全是假的,他就是存心隐瞒。

月老一筹莫展,捋了捋白须,忽然想起还有一本未来姻缘簿未取出来找寻,他念咒唤出姻缘簿,默念“白染”,只见名字悠悠地显示在天书中,月老拍腿一笑,招呼雾舞赶紧过来看,可是他呼唤几声发现无人回应,月老转身搜找,雾舞不知何时已离开。

月老喟叹一声,既然都翻开了,那就看看这位年轻人的命运吧。

所谓未来,便是一百年之后所产生的姻缘,此乃天机,一般人月老还真不告诉他。

天书中浮现出几个字——坐拥江山,妻妾成群。

月老看向与“白染”相对应的,那一串长长的妻妾名册,月老不由微微蹙眉,小女娃的命还真苦,这世的心上人在姻缘薄找不到,下一世的他又是左搂右抱,孽缘哟。

…………

突突突……雾舞驾云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山涧游荡,隐约听到打斗声,于是她又飞过去看热闹。

“你这秃驴究竟要追我到几时?!”

只见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蟠曲树枝间,正怒指一位伫立在山峰之上的和尚。和尚身披袈裟,前胸挂佛珠,一手持盆钵,另一手紧握禅杖。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女子的身躯,只能听到沙沙的响动声在女子周身回荡。

雾舞探头望去,哇,多么清秀的一张脸孔,美女咧!

“你这妖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和尚默念经文,这一念,不仅白衣女子顿感头晕目眩,就连围观的雾舞也感到双腿发软。

噗通一声,白衣女子掉落地面,露出一条巨大的白色蛇尾,蛇尾无力地摇摆着,试图摆脱经文的控制。

见状,和尚一手高举金钵,钵口对准白衣女子,无形的经文如天罗地网般将女子牢牢困入其中!白衣女子双手拢耳,痛苦地原地翻滚:“请大师放过我!五百年来我潜心修行,从未伤过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