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新后 第二十九回 设局(第3/6页)

薛采踢了他一脚,正色道:“闲话少说,你想不想赚大钱?”

“这还不够大啊?”关东山咋舌。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果然是边塞小城待久了……”

关东山忙赔笑道:“是是是,小人一辈子除了科考那年进过一次京城,就一直在穷山沟里待着……薛公子倒是说说,如何赚大钱?”

“宜王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对《国色天香赋》是势在必得。”

“可咱们没有《国色天香赋》啊。”

薛采诡异一笑:“他若说要《洛神赋》自然没有,但《国色天香赋》的主人可还活着,抄一抄,也不过只是半个时辰的事吧……”

关东山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对啊!咱们要是弄到了《国色天香赋》的手稿,再转卖给宜王……”

“那价儿,还不是任你随便开么?”

关东山眯着眼笑了半天,却突又把脸一皱,宛如菊花般的萎缩了:“可是,怎么才能弄到《国色天香赋》的手稿呢?”

薛采反问道:“你觉得呢?”

关东山想了想,沉吟道:“要说能跟那位姬贵嫔扯得上点儿关系的,恐怕咱们之中也只有姜大人了。他的妹子马上就要封后了,若是开口管姬贵嫔要,姬贵嫔一定不敢不给……”

薛采对此不置可否。

“好,那小的就先去找姜大人试试。”关东山说着,匆匆地去了。

到了姜孝成那里,自然是拍着胸脯一百个没问题,不过呢,话题一转,姜孝成开始感慨京官难做,在天子眼皮底下捞点儿油水如何如何难,可不比这边天高皇帝远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区区字画一天都能卖出三十七万两的天价,真是有钱啊有钱……如此自怨自艾了一番后,关东山会意地塞了个红包过去,笑道:“一切就有劳姜大人了。”

姜孝成掂了掂红包的重量,又开始诉说姬贵嫔是如何如何的眼中无人,向来不与外界接触,若非自己妹妹身份特殊,恐怕还差使不动,只不过要妹妹放下身份管一个妃子讨东西,真是难为了她如何如何。

关东山连忙又塞了一个红包过去:“姜大人如果能帮小人这个忙,事成之后,另有厚谢。”

姜孝成这才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很严肃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一口价,三百万两。”

吓得关东山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啥?三、三、三百万两?”后半句话没出口,但在心里已经骂上了:你抢啊!

姜孝成悠悠然地坐下,跷着二郎腿,边喝茶边道:“关大人嫌贵,我也能理解。三百万两,都够买几千亩良田,盖一片屋子,雇一堆下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土财主生涯了。不过呢,大人你也说过,待价而沽,什么东西都要卖给识货的人才矜贵。现在有宜王要买那《国色天香赋》,我大可以自己去宫里求了卖给他,干吗非要让你夹在其中赚一票呢?”

关东山双目圆瞪,刚要说话。姜孝成又道:“不过嘛,有钱大家赚,也不能全把财路给堵死了对吧?这样吧,我再让两成,一口价,二百四十万两。大人也不要觉得自己亏了,先去打听打听宜王的底价是多少,再看看这二百四十万两,是值还是不值得。退一万步说,朝廷拨的款就要下来了,等银子送到了,该怎么买米,买多少米,还不是关大人你一句话的事情?呵呵呵呵……”

关东山一边恭恭敬敬地退出客舍,一边在心里头把姜孝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想到这么大笔钱要拱手让人,心里头就一千一万个不舍,可要他放弃这么大块肥肉,又不甘心。没办法,只好派人去赫奕那儿打听了一下底价,再去找薛采时,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薛公子!我的财神爷啊……”

眼看他又要往薛采腿上扑,薛采连忙一个闪避躲了开去,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少来这套恶心人!”

关东山讪笑几声,收了手道:“薛公子,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薛采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懒洋洋道:“姜大人答应帮你弄《国色天香赋》了?”

“那倒不是,不过也是早晚的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刚才派了个人去探赫奕的口风,不曾想赫奕他,居然肯出五百万两买那《国色天香赋》!五百万两啊!薛公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薛采幽幽一笑:“心里头有了执念,就陷入了魔障呗。一样东西渴望久了,自然也就稀罕了。”

“哦?宜王他就那么想要《国色天香赋》?”

薛采将手中的书一放,勾了勾手指。关东山乖乖地凑上前。

“我且问你,赫奕今年几岁了?”

“他和燕王一样,今年都是二十三岁呀。”

“那么他成亲了没有呢?”

“这个……没听说啊。”

“他有没有妃子呢?”

“这个……也没听说啊……”

“他身为宜国的皇帝,竟然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大婚,你可知是为什么?”

“那个……有暗疾?”

薛采对着他的额头弹了一记,啐道:“这种话也是可以乱说的?我给你提个醒——拜倒在《国色天香赋》裙下的,可不止咱们皇帝一人啊……”

关东山恍然大悟:“噢!哦哦哦哦!原来如此!”

“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想不到,宜王他还是个痴情种啊……”关东山说到这里,倒是替赫奕可怜了,“做皇帝的也没想像中好啊,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啊,真难为宜王他苦苦相思了这么多年,这么说起来还是咱们皇上命好,一个姬忽,一个曦禾,都被他娶进宫了。听说最近要册封的那位姜皇后,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薛采垂下眼睫,望着地面出了一会儿神,再抬起头时,表情冷淡道:“我累了。”

“哦哦,是是,的确时候不早了,打搅薛公子了,下官这就告退,安寝。安寝……”关东山一边说着一边退了出去。

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薛采眼中这才露出厌恶之色,看着自己刚才被关东山拉扯过的衣袖,立刻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原本没有第二人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第二人的笑声:“我查过了,这个关东山没有恋童癖,你又何必对他的碰触如此介怀?”

“一方父母官,竟然如此龌龊卑鄙愚昧无能,每一条都够他去死一百次了!”

纱帘动了一下,朱龙出现在灯光下,看着薛采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唏嘘:“官场向来如此,你从小见的难道还少么?”

薛采望着地上的衣服,脾气发过了,就平静下来了:“小时候不懂,只觉得那些官员们都不过是装饰用的人肉背景,偌大的宫廷让我一人出尽风头。现在才知他们对着皇帝和职位比他们高的是一个样子,对着百姓下人又是另一个样子。如果说对着皇上的那一面表现出的不过是平庸拍马和乏善可陈,那么对着百姓的一面,就是真真正正的丑陋肮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