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第2/3页)

果然见先前写得那一张,还在书桌上好端端放着。

她缓缓看去,纸上仍留着先前被她抓过的痕迹,这般清晰。

云鬟只看一眼,便猛地又抓了起来,毫不迟疑地放在蜡烛上。

烛火微微摇曳,火焰卷住纸笺,正在此时,门口一阵夜风扑了进来,竟把蜡烛陡然吹熄了。

云鬟诧异,皱眉又燃了火折子,正要去点蜡烛,便听得门口有人道:“我还当,你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饶是云鬟胆大,乍然听了这一句,手仍是一抖,那火折子便又熄灭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来者,自然正是赵黼。

云鬟本可以再将蜡烛点燃,可是想到他来了,竟连将火折子摇一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顾屏息而立,有些僵直。

赵黼缓步走了过来,他却到底不如云鬟的记忆清楚,且又不是常来她的书房,走了片刻,碰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嗑动锐响。

赵黼也嘶了声,道:“黑漆漆地,是在做什么?”

云鬟悄然无语,顿了会儿,便欲走开。

谁知才一动,身后那人早贴上来,举手将她抱紧。

他是冒雨而来,身上竟有些潮润润,又有些沁凉。双臂却极牢固地抱住她,贴在颈间问道:“如何不说话?以为不开口我便找不到你了?”

云鬟不燃灯,本想不要看见他的脸,然而此刻听了这声音,却比看见了更可怕些。

竟有些无法自制地微微战栗。

赵黼察觉,便问道:“怎么,冷么?”

那火折子早不知跌到哪里去了,手探过来,握住她的双手,果然觉着有些冰。

黑暗中他俯首,将脸颊贴住,道:“你房里倒是灯火通明,怎么自个儿反而躲在这里?”

因听不到她回答,又轻轻笑道:“还不说话,是被猫儿叼走了舌头?”

不等她回答,他早就从后过来,难为他这般暗影之中,仍准确地亲在嘴上。

云鬟唇上有伤,被他一碰,便疼得抖了抖。

赵黼动作停住,“啊”了声,道:“几乎忘了。”然后在她下颌上轻轻一捏,道:“张口。”

云鬟尚未反应,他却又吻落下来,这一次,却并未用力,只是舌尖抵入,渐渐地搅出一团细细水声。

云鬟将窒息中,他方意犹未尽地停住。

又声音里半是带笑,道:“原来并没有丢,好端端地还在呢。”

竟难以按捺,赵黼在她颈间温存片刻,忽然问道:“对了,你方才仿佛在烧东西,又是什么?”

云鬟正歪头避开他的动作,闻言便无事状道:“没什么。”

赵黼便道:“是么?既然没什么,那么便可以让我看看无妨了。”毕竟并不是个好糊弄之人,她这般雨夜独自在书房内,怎会是做无聊之事?必然有异。

云鬟略惊:“不要。”

眼前明光闪烁,却是赵黼不知从何处将火折子取了回来,将蜡烛点燃。

云鬟趁着他动作,将跌在桌上的那张纸抓起来,举手便撕。

然而赵黼出手如电,只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搭,云鬟虎口酥麻,早身不由己地丢了那纸。

赵黼古怪地看她一眼,借着烛光看过去,见写得是:“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灿,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赵黼一边儿念着,眼神微变。看看这纸上的字,又看云鬟,慢慢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所写?”

云鬟淡淡道:“跟殿下无关。”

赵黼道:“跟我无关?那跟谁有关?”手在她腰间一揽,把人抱到跟前儿,垂眸盯着她的双眼。

云鬟却并不看他,此刻虽仍是男装打扮,灯影里,却透出几分令他渴盼且无比眼熟的朦胧至美。

赵黼哼了声,故意道:“总不会是给白樘写的?”

虽知道云鬟决不至于如此,但蓦地想到先前自己怀疑的畅音阁里的疑案,竟又有些按不住的怒醋之意。

云鬟举手去抓那张纸,却扑了个空。

赵黼笑道:“罢了,你不说,我就拿去给他看。”

云鬟听了这句,气往上撞,便道:“好,你去!”拼命欲将他推开,因推不开,便用力捶打。

赵黼见她声气儿不对,便把纸笺放下,双手将她环抱住了:“你恼什么?”

云鬟想到先前在刑部里他的所为,道:“我是给他写的,给所有你说的那些人……行了么?你都去给他们看就是了!且去!”因双手被他困住,索性举头便望他身上撞去。

虽然她的力气有限,但是额头撞在胸前,仍是有些嗡嗡地疼,可见她竟是十分地不顾一切。

只是他疼倒也罢了,却又怕她如此会伤着自己。

可是云鬟反应如此激烈,赵黼心中转念,便将她放开。

云鬟乍然失据,后退两步,扶在椅子上,因动了怒,微微发抖。

赵黼若有所思地,又低头看这一首诗,心中想起的,却竟是前几日他夜间而来,在府内吃了饭。当时云鬟不住地叫他回东宫,而他却一再恳求多厮缠了些时候。

当时她屡次劝:“东宫有事,不可大意,且早些回去。”

他拢着她道:“再多留片刻无妨……”讨价还价似的,竟无厌倦。

那刻并不觉着怎么样,只是受用喜欢的很,如今想想,岂非正是“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的情形?

赵黼瞬间心神惊恍,迟疑着说道:“这是,为我写的?”

云鬟断然道:“不是。”

赵黼睁大双眼,原先他猜是白樘,云鬟是那样反应,竟索性认了,如今猜是自己,她却矢口否认。

到底是最懂她的性子,赵黼只觉得心狂跳起来:“是那日,我离开后你写的,你为了我所写。”

云鬟捏着心胆等他而至,受了多少思量折磨,如今又见他翻出此事,再无可忍,便道:“绝无可能!”

赵黼却不言语,只将纸笺放下,便向她走来。

云鬟呆了呆,忽地有些悚惧,后退出去。

尚未转身逃开,赵黼何等之快,早掠到身旁,将她拥住,顺势靠在门边儿上。

因门洞开着,秋风狂卷进内,将桌上的纸笺掀起,忽悠悠飞了出去,那烛火瑟瑟发抖,勉强支撑片刻,便告熄灭。

书房内又是一团墨黑,两人虽然近在毫厘,彼此却几乎无法看清对方的眉眼,只听得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湿润的气息,扑在脸上。

赵黼道:“阿鬟是为我写的,对么?”声音极为温柔,不知怎地,也自有些发抖。

云鬟不答。赵黼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而显得心虚。”

云鬟深深呼吸,道:“先前在部里,你问我……到底要你怎么样。”

赵黼“嗯”了声,拼力按捺那不真的喜悦,才未曾立刻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