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左左(中)(第2/2页)


  “他很久不见我。我只想跟他说几句话。”她哀怨地对我说。
  我对米诺凡的风流事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能想象自己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后妈,因此,我什么话也没说,用比她更哀怨的眼神看回她。
  当一个人让你无语的时候,你就用无语来回应,效果有时远胜过张嘴胡说。谢天谢地,我赢了。
  她终于离开了钢琴,走到沙发边把她的包拎起来,再走到门边换上她的高跟鞋。在她离开我家的时候,她转过身无比优雅地丢下一句话:“麻烦转告米先生,我会找到他为止。”
  我一时没弄明白,这是威胁吗?
  老天,米诺凡到底欠她情,还是欠她钱呢?
  估摸着她走远了,我才换了身衣裳出门,没想到那天晚上打车出奇的难,米砾一个短信一个短信地催,搞得我心烦意乱。当我赶到圣地亚的时候,米砾已经吃完了他的牛排,正在优哉游哉地喝他的咖啡。噢,看来他要做假洋鬼子的心已经早如滔滔江水一泻千里永难收回了。而米诺凡表情平静地在喝红茶,并不理会有人为了找他正要死要活。我忽然,为那个叫左左的感到莫名的不平。
  “你自己点。”米诺凡说,“这里的甜点特别好。”
  他忘了我最怕吃甜点,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不爱吃甜点。我一面翻着菜单一面低声问他:“爸,你关机了?”“哦。”他说,“手机没电了。”
  “有个叫左左的找你。”
  “哦。”他说。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干什么的,琴弹那么好?”
  “学这个的吧。”他说,“好像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他用“好像”这个词,我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想告诉我连对方的底细都很模糊,关系这一层更是谈不上么!噢,其实他这把年纪了,还有人追而且是小姑娘追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么,完全犯不着这样遮遮掩掩的。当然,至于那个叫左左的妞为什么会把手那样放在米砾的脸上,我还是很想借题发挥一下,以报米砾把烂摊子丢给我之仇。
  这样想着,我趁米砾不注意,用手狠狠地摸了一把他的脸,说:“哇塞,哥哥,你的脸好滑哦。”他立刻没好气地丢开我的手,涨红着脸回应:“去你的!她在指导我保养好不好!”“什么?”我装作听不明白。
  “噢,懒得理你!”
  米诺凡喝着他的红茶,全当我们在打哑谜。
  我对气急败坏的米砾眨眨眼,微笑着点好了我的餐,可是,当我把菜单还到侍应手里的时候,轮到我气急败坏了,因为,我惊讶地看到了站在餐桌边的左左。
  “米先生,”她挽着她的FENDI包包轻声地问道,“介意我坐下么?”
  这个阴险的女人,她,居然,跟踪了我!
  早就知道,我老爹米诺凡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可是,他对女人的狠,却是我想也没有想到过的。面对着自说自话坐下来的左左小姐,我完完全全没想到的是,米诺凡竟然把他的卡丢给我,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话:“米砂,买单。”就带着他的儿子扬长而去。
  这演的是哪一出戏?
  我以为左左会去追,去纠缠,谁知道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坐在米诺凡坐过的位子上,僵着背,好像还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她的眼泪很汹涌地无声地掉了下来。看着她这样,我的心忽然像被谁用指甲剪剪去了一小块,不算很疼,却再也没法齐全。哭了一会儿,她开始发抖,她用双臂抱住她自己,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一些,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的泪更多更多地流了下来,像老式言情片里悲情的女主角。我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追到外面。我想劝米诺凡留下来,有什么事跟她说清楚再走。可是,哪里还有米诺凡的宝马730的影子。我没办法了,只能再回到餐厅坐下,递给那个泪人儿一张纸巾,苍白地安慰她说:“他走了,你别哭了。”
  她接过了我的纸巾。
  “我知道我输了。”她抽泣着说,“我跟踪你不过是拼死一搏,可是你看,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心里想:“知道就好。”嘴上却说:“他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
  她还在哭,睫毛膏全部糊到眼睛上了,很难看。这叫我的同情指数又蹭蹭蹭向上蹿了好几个等级,一个为了男人连仪态都不再在乎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是有点儿可悲加可怜的。就在我思忖着用什么话语来安慰她最为得体的时候,我的牛排终于上来了,我难为情地捏着米诺凡的卡晃晃说:“要不你也吃点?反正他请客。”出乎我意料,她很快地擦干了眼泪,用黑油油的熊猫眼望着我,点了点头。侍应把餐单递给她,她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并且不是一般地能吃。餐单到手,几乎看也没看就把招牌菜都点了个遍。侍应连忙笑容可掬地收了餐单。
  看来,吃定不了人,吃他一顿饭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真是一个尴尬的时刻,我敢说我长这么大从没经历过这样一个饭局,不过比起我来,左左小姐倒是表现得很自然。但她举着刀叉的样子相比她的仪态就不是那么优雅了,四分熟血肉模糊的T骨牛排在她的餐盘里被很快地大卸八块。我估计她在心里多半把牛排YY成了米诺凡先生。
  我低头闷声说:“我们就要移民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