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王璐璐大摇大摆地推门进来:“这鬼地方可真难找!”

  我抚了抚额头,听到这声音我就忍不住烦躁。

  王璐璐走过来不咸不淡地说:“听说你小腿骨折了。”

  只是骨折?谢天谢地!

  “闻斌忙着工作还得照顾你……”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璐璐。

  她不再继续,反而是低头逗弄点点。我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我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听她又说:“点点就暂由我带着了!”

  我就知道,我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去拉点点,结果很惨烈地扑了个空。王璐璐甚至不多停留一刻,而我就那样不无凄凉地倒挂在床边看着她拉着点点往门外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刚刚睁眼,看了女儿一眼,对于一个刚从鬼门关绕了一朝的人,她的做法实在有些残忍。

  我满目凄然,声嘶力竭:“王璐璐你这厮……离我女儿远一点。”

  经过多年的磨练,她已能轻而易举的对诸如此类的控诉绝缘屏蔽,甚至反射。

  此时点点扭过头来,那是一张不谙世事的纯真笑脸:“妈妈你好好养病,我会常来看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高高兴兴的挥挥手跟着王璐璐离开了。没有一点不情愿?没有一点舍不得?我痛心疾首,久久爬不上床。

  闻斌这才低笑着过来扶我。听到他的笑声,我火气更旺,甩开他的手:“你也跟着去算了!”

  俗话说流年不利,我这次不仅伤了胫动了骨,还彻彻底底地伤了心。王璐璐这厮偶尔也会带着点点和她家小金子来看我。

  这一天,王璐璐在病房里修着指甲,点点歪歪斜斜地靠在我床前。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走路?”

  “快了。”我闭着眼睛说。

  “快了是什么时候?”

  我扭过头看到点点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释然了。何必跟孩子置气呢?她还不是盼着我早日康复么?

  我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嗯……不一定你下次来看妈妈的时候,妈妈就可以走路了。”

  她高兴的击掌欢呼:“哦!哦!太好了!”

  我有些感动,她小小年期还不更事就已懂得亲情的与众不同了。

  我微笑着看着她拉了拉小金子的裙摆:“姐姐你看,我早说我妈妈快好了。”

  小金子耸耸肩,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这神情太像她老妈。

  我听到女儿继续说:“那样我就不用来看妈妈了,你可以带我去跟隔壁康明哥哥玩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的女儿,又看了看小金子。

  小金子一脸无奈:“康明不喜欢小孩子,你太小了,懂不懂?”

  我的天!我揉了揉太阳穴,咬牙切齿:“王璐璐!”

  这厮将一个保温壶放在我床头:“要我说你家点点就比你强多了,你该高兴才是。唔,这是我家阿姨炖的鸡汤,我约了康明的妈妈逛街,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啊,你要看开点,哪那么多气好生?”

  王璐璐边说边起身整了整裙摆:“那我先走了。”

  不等我再多说一句,她已转身出门,点点则是像个小尾巴一样急忙去拉小金子的花裙子,头也不回地道了句“妈妈再见”。

  我有些气馁,但是跟王璐璐认识太久,我早就明白我要学的只是接受。

  躺了两个月后,我终于行动自如了,闻斌才将点点接了回来。几岁的孩子长的最快,一天一个样。离她上次去医院看我时已有一个月了。我发觉她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表情也不那么天真无邪了,学会故作惆怅了。

  “妈妈你渴么?”

  “……”

  “妈妈你饿么?”

  “……”

  “妈妈我给你扇扇风吧。”

  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我闭着眼睛不做任何回应。良久她也不再出声。

  我好奇地睁开眼睛,发现她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撅着小嘴,皱着眉头。看她这样我有些不忍。

  见我睁开眼,她却摇着头说:“啧啧,不要学小女孩耍脾气,你已经不小了。”

  我的火气顿时冒了起来,但很快便觉得不对劲。

  “这话跟谁学的?”

  “干爸总是这样说干妈,一开始干妈可生气呢,后来就不生气了,干爸一这样说时干妈就只会笑。”

  我嘿嘿笑着,风水轮流转,王璐璐你也有今天!

  “妈妈你笑的好恐怖。”

  我腾地坐起身来:“懂什么叫恐怖么?妈妈这叫可爱、温柔,你干妈那才叫恐怖。”

  “干妈也这么说。”

  我再一次闭上眼睛颓然地说:“你干妈还说什么了?”

  “干妈说你为了救我差一点死掉……”

  我倏地睁开眼,注视着点点。她扎着小手躺在我身边来搂我的脖子。

  “我会好好爱你的,不会离开你。”

  我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我是真的感动了。良久,身边不再有动静,我的宝贝已经进入梦乡了。

  脚上之后,我的日子又回到了受伤以前,平静的毫无波澜。点点一天天的长大,如今的她已懂得男女有别,对此我不知是喜是忧。而闻斌则是越来越忙,有时甚至一周我们都说不上几句话。

  今天闻斌起的比平时晚了些,急急忙忙地吃了口面包便要出门。

  “最近怎么这么忙?天天早出晚归的。”

  他一边穿着皮鞋一边说:“有个项目快要结了。”

  “唔,还是要注意身体。”

  他愣了一瞬,然后微笑着轻轻地拥抱我:“对不起,实在是太忙了。”

  我轻笑着回抱他:“我没关系。”

  这一切都无懈可击,直到家门关上后,我才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我从不用香水,而他身上的香水味是个可怕的信号。我们结婚至今已有六年,我们的点点也刚刚过了五岁生日。还不到七年就已痒了,我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