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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漂亮倒不觉得,但是她对我的感情还是很难能可贵的——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她见他很陶醉的样子,忍不住说:“什么始终如一?她以前说过最想找个牙医结婚,因为牙医有钱。她现在想跟你结婚,肯定是因为没找到牙医,或者是想要你帮她办身份——”

  “想办身份也不是坏事嘛,有的人,你想给她办身份,她还不要你办呢——”

  “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不跟她结婚呢?”

  滕教授笑嘻嘻地说:“还是那个老问题,小杜不会做饭,不会照顾人,如果你答应一辈子帮我做饭,我就跟她结婚——”

  她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人才怪呢,你要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怎么总要把我扯上?你现在单身一人,没人照顾,我可以帮你做做饭。但你别想得太美了,以为你结了婚我还会给你做饭——”

  “那我就一辈子不结婚?就这样看着——人家结婚?”

  “你不知道找个会做饭会照顾人的人结婚?”

  “会做饭会照顾人的——都已经结婚了——”

  “那你干脆跟王兰香复婚算了,她会做饭,会照顾人,也肯定愿意跟你复婚——”

  滕教授慎重其事地考虑了一下,说:“嗯,这个主意不错,她现在改好多了,不像从前那样横不讲理了,教会的人对她口碑不错,连两个孩子都说妈妈变了——”

  “那你是不是很后悔跟她离婚?”

  他笑了一下,没回答。

  赵亮和欣欣到D市的那天,滕教授跟陈霭一起去接机,因为她没开车去过机场,路不熟,怕出事。两人在机场等了一会,就接到了赵亮两父女,欣欣已经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小不点,而是一个半大的少女了,还戴上了眼镜,陈霭差点认不出来了。而赵亮好像长矮了许多,个子长小了许多,远看完全像个尚未发育的中学生,肩上斜挎一个学生书包一样的皮包,一只手像初次进城的乡巴佬一样,死死按着皮包搭盖,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要偷来不要抢。

  四个人碰了头,陈霭为几个人做了介绍,赵亮对滕教授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差点把陈霭气死。至于吗?就算是你的导师,你也用不着这样奴颜婢膝吧?这叫我的脸往哪儿搁?

  倒是欣欣像个见过世面的人,不卑不亢,很乖巧地叫“滕伯伯”,还跟滕伯伯对了几句英语,让滕伯伯啧啧赞叹,算是帮陈霭把面子捡回来一些。

  然后滕教授回家接了老父,两家人一起来到“美味居”,由滕教授做东,为两位来自祖国的客人接风洗尘。

  席间,赵亮慢慢放开了一些,虽然对滕教授还是那么毕恭毕敬,但舌头总算不打结了,能跟滕教授对上几句话了,当然是中文的。两个人扯到B大的事,立即找到了共同话题,因为两人都认识B大的一些人,听上去就像在谈自己的哥们一样。

  然后滕教授侃起孔子学院来,绘制着美好的蓝图,还对赵亮封官许愿,说等孔子学院办起来了,就可以给赵亮弄个GA(GraduateAssistant,助教,助研)当当,可以免掉大部分学费,每个月还有工资可拿。等赵亮把硕士读出来了,再争取读个博士,然后就留在孔子学院教书,两个人共同努力,把C大的孔子学院办成世界上最出色的孔子学院,云云。

  陈霭不认识B大那些人,插不上话,坐在那里看他们侃,发现这两个男人都变得很陌生,赵亮不是昔日的赵亮,滕教授也不是昔日的滕教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两个谁们,给她的感觉是滕教授以前没遇到一个愿意听他侃这些的人,所以只好屈尊俯就跟她说说别的东西,现在滕教授终于遇到了一个同道中人,于是酒逢知己,口水泛滥。

  吃完饭,两家人各开各的车,各回各的家。欣欣大声问:“妈妈,这是不是我们的车呀?”

  “是我们的车。”

  “欧耶,我们有车了!”

  陈霭心里一阵骄傲。

  欣欣又问:“妈妈,我们有没有房子?”

  陈霭瘪了。

  赵亮说:“你问问你妈,怎么她出国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没买上。”

  欣欣果然不识相地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买房子?”

  赵亮说:“你妈从来都是大手大脚,挣多少,用多少,还能用出多的来,哪里有钱买房子?”

  陈霭没好气地说:“你不大手大脚,你有钱,现在你来美国了,你负责买房子吧。”

  “我才不在美国买房子呢,我到这里来,只是来拿个美国学位的,拿到了我还回国去。这里有什么好?简直跟乡下一样,你看这个餐馆,还说是D市最好的中餐馆,比我们A市的三流餐馆还不如。是不是啊,欣欣?我们每天在外面吃饭,哪家不比这家餐馆豪华?”

  “都比这家豪华!”

  父女俩一唱一和,像是在演小品“中国美国两重天”似的。陈霭恨不得叫这两人马上回中国去,去吃你们的豪华餐馆,去住你们的豪华别墅。但她忍着没说,毕竟自己先出国,也算东道主,不能这样对待客人,更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赵亮会说这些话,她一点也不惊讶,但女儿也会说这些话,就让她大跌眼镜,好像女儿被谁调了包一样。

  回到自己的住处,陈霭张罗欣欣洗澡睡觉,然后自己到主人房的浴室去冲澡,等她冲完澡出来,发现赵亮已经伸得长长的,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她推醒他,叫他去洗了澡再来睡,他很不耐烦:“刚睡着,就被你叫醒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多少个小时没睡觉了?”

  “不管你多少个小时没睡觉,你总要洗个澡再睡吧?”

  “我又没出汗,洗什么澡?”

  “没出汗就不洗澡了?这里人天天都洗澡——”

  “切,哪来这么多洋规矩?”

  陈霭知道多说也没用,干脆不说了,等他去睡个脏觉。

  但赵亮的瞌睡已经被搞跑了,兴致勃勃地来邀请她一同睡脏觉:“好久没放炮了,今天得好好放一炮。”

  她觉得十分刺耳,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床去。但他显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边扯她的衣服,一边抱怨说:“你想放炮,就配合一下,自己把衣服脱了嘛,还非得等我来侍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