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第2/5页)

吕以美 (看着他的后影,等不见了,她笑出了声)

乔 绅 (又回来)你以为我走啦,是不是?我在门外等着听你笑我呢!桃云是姨太太,莉香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对她们时常装糊涂。你,你是要作媳妇的,你要懂得规矩!

吕以美 我还没有答应!

乔绅 试试看吧,你反抗我,我就——我想,你会明白的!(下)

吕以美 (立起来,想在屋中走一走,不敢;乃凝视着地上的手帕)

乔妻 (轻轻的进来)他们又吵什么呢?(立于门口)

吕以美 (指地上)为了一条手绢。

乔妻 噢,不是为仁山哪?(回头)仁山,你来吧!

乔仁山 (扶母进来)以美,你老是这么忙啊?

吕以美 有什么法儿可以不忙呢,二哥?(低头工作)

乔仁山 哼!有的人忙他不该忙的,有的人帮助别人忙那不该忙的,这就是减少了抗战的力量!

乔妻 (拾起手帕)仁山,老说这种话,老说这种话!你爸爸不爱听!

乔仁山 可是爸爸爱听的,我又不爱说。他爱听算盘的响声,可惜我不是算盘;他爱听钞票刷刷的响,我又不是钞票!

乔妻 孩子,为了我,你也得敷衍敷衍你爸爸呀!我为你,容易不容易?

乔仁山 天下没有自己能活着的小孩,所以没有一位容易的母亲!

乔妻 唉!老说这种书本子上的话,你有点象你的嫂子了!

乔仁山 (带感情的)大嫂怎样?大嫂怎样?为什么我看不见她?

乔妻 她,可怜的媳妇,已经有了神经病!

乔仁山 神经病?嗯,我要是在这里一两个月,恐怕也得疯了!

乔 妻 什么话!

乔仁山 甚么话?妈!看哪,在今天,这里还有(指美)奴隶!还有(指外面)肉作的玩物!还有(指手帕)为一条手帕而起的斗争!

乔妻 你为什么不由香港带些手帕、丝袜子来?你爸爸千嘱咐,万嘱咐,教你带东西,你偏不管,手帕丝袜子又不是什么不方便带的东西,你太别扭了!

乔仁山 带东西倒方便,只是良心不那么方便!

乔 妻 (叹气,转向美)以美,你先休息一会儿,咱们商量点事。

吕以美 您说吧,婶母!我能一边做事,一边听话!

乔 妻 仁山,你爱妈妈,是不是?

乔仁山 没有您,妈,您想我还会回来吗?

乔 妻 你也爱吕伯伯,是不是?

乔仁山 我不知道仙人是什么样子,不过拿吕伯伯和爸爸比一比,我觉得吕伯伯就是仙人!

乔妻 你也喜欢以美?

乔仁山 希望她能是我的亲妹妹!

乔妻 好,仁山,你能一举而帮助了我们三个人!

吕以美 (抬起头来)

乔仁山 那敢情好!

乔妻 以美,你们年轻的人,现在都不害羞谈这种事了,所以我要当着你俩的面讲明白了。

吕以美 婶母,我没有心思谈这种事!

乔仁山 到底是什么事呢?

吕以美 叔父愿意教你我结婚,大概是好教我永远作奴隶。

乔 妻 以美,不能那么说,“我”愿意你们结婚,我好有个好儿媳,你好有个好妈妈!仁山,你怎么样!给我点希望!别教我太伤心了,我的身体不大好!

乔仁山 妈!妈!

乔妻 说话呀,孩子!

乔仁山 我没话可说!

乔妻 怎么啦,仁山?心里不舒服吗?

乔仁山 没有,妈!我不晓得这都是干什么呢!不晓得,不明白!

乔妻 不晓得什么?不明白什么?说呀,别叫妈妈着急呀!

乔仁山 我什么都不晓得,不明白,难道这我所不晓得,不明白的东西就是人生?早知道人生是这样,我活着便是愚蠢!以美,你以为怎样?

吕以美 什么怎样?

乔仁山 太苦了!太苦了!

乔妻 仁山,你要钱吗?还是要作两件新衣裳?你要是不愿意向爸爸说,告诉我,我替你想主意!

乔仁山 我不要钱,也不要衣裳!妈,太苦了!全是责任,全是责任!而又是毫无意义的责任!负起来吧,没有任何好处;不负起来吧,就备受责难!

乔妻 你教我太难过了!一句知心的话也不跟我说,老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你是怎么啦?

乔仁山 我可以赌誓,我没有意思教您难过!可是……

吕以美 二哥,挺起胸来!把有意义的责任负起来,把无聊的责任放下去,忧虑和为难是没有用处的。

乔仁山 我知道!知道!可是我推不开压在我心口上的石头!

吕以美 作点什么!作点什么!

乔妻 对呀,仁山!作点事,哪怕是小小的闲事呢!帮助点你爸爸,讨他点欢喜!

乔仁山 我能帮助爸爸成个更大的奸商,是不是?

乔 妻 你怎能这样说话呢?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爸爸!

乔仁山 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爸爸!无论如何!一切都是无论如何!人家说,这是应当服从的流氓,我就得服从!人家说,这是应当崇拜的财主,我就得磕头!

乔 妻 唉!我真没有了主意!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就是这个样子!

吕以美 二哥,你不该叫婶母这么难过!

乔仁山 那么怎么办呢?噢,好,以美,假若你以为咱们结婚,可以教妈妈欢喜,我情愿和你结婚!

乔妻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以美,你就也说一句痛快话吧!

吕以美 婶母,二哥是说笑话呢,他可怜您也可怜我,所以才这么说,您想想,这么样结婚能有好结果吗?

乔 妻 在老年间,男女结婚都是谁也不认识谁。

吕以美 所以夫妇才常常打架呀!

乔妻 常常打架?别说了!别说了!我躺一会儿去,心口直疼!

乔仁山 妈,妈?怎么了?

乔妻 你们太难了!太不听话了!

吕以美 婶母,我错了,您千万别生气!

乔 妻 那么,好孩子,你愿意啦?

吕以美 我,我……

乔妻 你们简直是戏弄我!戏弄我!(要走)

乔仁山 妈!妈!

吕以美 婶母!婶母!

乔妻 (含怒而去)

乔仁山 怎样呢?以美,好不好咱们假装相爱,教妈妈痛快几天?

吕以美 二哥,你的思想都哪里去了?咱们怎能作那样幼稚的事呢?

乔仁山 一位哲学家见了妈妈也得简单的象小娃娃了!

吕以美 咱们不能假装,婶母好说话儿,叔父可不是好惹的!(电话铃响,接电话)乔宅。啊,请等一等,(到门口)莉香!电话!

乔莉香 (极快的跑来)是不是丁影秋?

吕以美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