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马六甲的呢喃(第2/4页)

“侏儒?”

“是。没有人见过他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那里,因为他们会留下香味。”不久前,一个黑魔法师在椰子树里发现了一个偷来的孩子。他的嘴里塞满鸡粪,是侏儒给他吃的,他们不知道人类吃什么。“报纸上也报道了这件事。”她向我保证。

我向人打听这里的传统美食,有人推荐了葡萄牙旧区的一家餐厅。我正对着配有土豆、洋葱、黑橄榄和生大蒜的优质煮鳕鱼大快朵颐时,主厨在我旁边坐下,问道:“先生,你需要保护吗?”

迈克尔·塔克希拉是葡萄牙裔马来人,他是一名天主教徒,七十六岁,曾在英国军队服役,后被日军俘虏。战争结束后,他被派去与游击队作战。他很小的时候就结婚了,和他的妻子南希共有十七个孩子,其中十四个活了下来。二十年前,南希告诉他,她的肚子再也无法承受了:再生一个孩子就会爆裂。于是他们顺从教会的规定,决定再也不过性生活。迈克尔告诉我,他因而有能力治愈别人并将他们从魔鬼的掌控中解救出来。他会使用一个小小的木制十字架,那是他的教区神父从罗马带来的,他曾去罗马朝圣。

“当然,”我回答说,“一个人总是需要保护。”

迈克尔把十字架放进一杯水里,低声祷告,将玻璃杯越过我的头顶、胸口和双手,并总结出我没有任何问题,魔鬼从未进过我的身体。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的婚姻故事。“你的婚姻是真爱吗?”我问道。完全不是。他的母亲为他选择了南希。他们结婚前,他只见过南希一次。他说他们一起过得很愉快,到现在还很亲密。

我们西方人是否在对自由选择的崇拜中,放弃了传统中的智慧——包办婚姻?这在亚洲仍然如此普遍。

把我带回城里的出租车司机阿里是马来人。他和妻子已经有四个孩子,并计划再生几个。“富人赚越来越多的钱,穷人生越来越多的孩子,”他说,“但穷人更幸福,因为他们有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富人永远无法做到:他们总是很忙。”

“你们的婚姻是真爱吗?”我问道。不,阿里也接受了包办婚姻。他的父亲是巴士司机,与女孩的父亲(一个市场摊贩)定下了这门婚事。

“看了第一眼后,我们就互相讨厌。但是我们无能为力。即使在婚礼上,我们也无法忍受彼此。爱情始于第一个孩子,从那时起,爱意越来越浓。”

亚洲人的原则是正确的吗:“爱上和你结婚的人,不要嫁给你爱的人”?

我请求阿里带我去找一位印度占卜师,迈克尔说可以在杂货店集聚的地方找到他。

“他?他是个傻瓜。他根本不会预测,”阿里笑着说,“如果他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预测,怎么能预测别人的命运呢?他已经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三十年,每次雨季来临,他都会跑着寻找避雨的地方。如果他能预测,至少会准备一把雨伞吧。不,不,我只相信自己已经发财的占卜师。”

我放弃寻找印度人,转而去找李先生。这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三年前,他预言阿里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出租车,不用再开别人的。看看!他现在有一辆奶油色的奔驰,搭配红色的内饰!

李先生是典型的中国人,他母亲在海南岛怀上了他,之后他在马六甲出生,三岁时成为孤儿。小时候,他在城里的一家餐厅打工,很快成为酒类推销员。为了判断一个人是否可信,是否值得借钱给他,是否有可能逃款,他花五十美分买了一本小书,学习从身体特征推断一个人的个性。他因此暴富,声名远扬,大家都觉得他是魔法师。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李先生说,“每次见到一个人,我都会趁他们不注意,看他们的手。有时候,你只需要一个征象就能了解他们,让他们信任你。”他解释说,虽然手部和脸部会泄露部分信息,但真正的命运轨迹藏于脚底。他说,那里可以找到命运的永恒标志。手上的线条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我刚脱下鞋子,李先生就说我父亲已经去世,而我母亲还活着。

“确实如此。你怎么知道的?”

“简单。从你大脚趾的形状可以看出来。”

“但是我父亲还活着时,它也是相同的形状。”

“是的,但它的形状告诉我,你母亲的生命线非常强,会比你父亲多活许多年,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然后,他借助放大镜详细地检查了我双脚的脚底。他告诉我,我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侵略性,但是我拒绝听从别人的意见,只相信自己的观点。他说我二十四岁就结婚了,这是我的幸运。

李先生说得都对,而且他没有让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令人产生好感。据他所说,一切都写在我的脚底。跟别人一样,他说我永远不会发财。他不能看出我有几个孩子。他说,生育控制已经干扰了预测。

我告诉他香港占卜师的话,问问他的看法。他又仔细研究了我的脚。

“是的,”他说,“你的人生中确实有危险。有时很严重,特别是今年。但你不必担心,因为你有痔疮,出血会拯救你。”

事实不可否认。但他的解说呢?无论如何,这给了我安慰。

马六甲还有一个活着的鬼魂:葡萄牙人曼努埃尔·华奎因·平塔多,他曾是该市的教区神父。作为一名业余历史学家,他一生都在马六甲度过,收集有关他同胞的资料。几年前,罗马决定将马六甲从葡萄牙传教士手中要回,赠予法国,平塔多拒绝离开。他住在郊外的一间小屋里。起居室里放着一尊他从教堂带来的圣母像,他在那里做弥撒。房子的其余地方摆满了旧报纸、书籍和地图。

听说我来自佛罗伦萨,平塔多神父从他的文件中找出一封信的复印件。这封信是佛罗伦萨的年轻人皮耶罗·斯特罗齐在阿尔布克尔克远征马六甲的前夕写的,落款为1510年12月20日。这位年轻人描述了战斗的危险、敌人的毒箭、“死亡常伴左右”,并请求他的家人为他祈祷。他总结道:“如果安全返回,我希望能从这次航行中获得两千金币。”金钱,即使在那种时刻,关心的也是金钱!

我请平塔多神父给我介绍一个能带我参观这座城市的人。他给了我一位女士的电话号码,她来自一个传统的马六甲家族,曾帮助他进行历史研究。

我们约在圣彼得教堂前见面,并一起度过了一整天。她是贫穷的葡萄牙人后裔,他们在被荷兰人征服后无法前往其他地方或返回葡萄牙。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保留了自己的传统,使用自己的语言——葡萄牙语、马来语和荷兰语的混合物。他们被称为“克里斯顿人”,在马六甲大约有两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