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猎头族的电视机(第2/2页)

返回的途中,车队在景栋又作停留。我请一位缅甸妇女帮我联系城里最好的占卜师,于是她为我预约了一位据说有非凡才能的年轻人。

他住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漂亮街道上,两旁有许多木房子,他家就是其中一栋。我们到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等候。他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瘦弱青年,长着一头浓密而叛逆的头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带我们上了一段摇摇晃晃的楼梯,来到一楼。我们坐在木质地板上,地板上覆盖着一块绿色和棕色的塑料板。在提出了一些常规问题和掐指计算之后,他开始谈论我的生活。他说,在我五十五岁的时候会面临一个重大转折,我要做一些决定;最近我收到了一笔钱,与我的薪水无关。我想到了刚刚获得的奖项,便回答是的。这似乎鼓励了他。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你会遇到一个比你高得多的人,不是在权力或金钱方面,而是在灵性方面,那个人会改善你的生活。这将发生在1月底到2月初之间。”(我想起了我当时决定参加的冥想课程。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还是他“预见”了这件事呢?)“你的手掌上有两条生命线,你有可能活得很久,并在灵性上取得进步。这取决于你,但你可能还是会失败。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你的生活将会有很多变化。”(确实,我想,到五月我就必须去印度生活了。)“从明年开始,你的生活将会一天比一天好,一年比一年好,并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你死去。”

他拉着我的手,在离我一两英寸的地方握着自己的手。他闭上眼睛,好像要集中精神似的。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我感觉到了热量,”他说,“你有伟大的力量。你有成为预言家的潜质。我能感觉到它;我们在沟通。你和印度有联系。你去过那儿吗?”

这是惊人的。我确实和印度有点联系,但他是怎么发现的?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印度”这个词。他是怎么听到的呢?

“是的,我去过那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她在你后面。我看见她了。”他说,仍然闭着眼睛。

“谁?”

“一位印度女神,一位保护你的女神,永远与你同在。你的信仰是什么?”

“没有,真的。”

“在上一世,你是个佛教徒,现在你正趋向于回归佛法,即佛教。当你到达印度时,请立即捐款。不是对穷人的慈善捐赠,而是对佛教机构的捐赠。你冥想吗?”

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一个词。是我向他说明的吗?

“还没有。”

“去做吧,因为在今生,或者至多在来生,你将到达香巴拉,你将有能力帮助别人……然后你的生命将延长,你将能够控制你的死亡。你得小心,接下来的六个月将起决定性的作用。这完全取决于你。你一直都有第六感,一种总是对你有帮助的本能。你曾身处战区,幸存下来,因为你能预见到未来的危险,并能避免危险,但现在你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很快你就能预见其他人的未来。”

在我交谈过的众多占卜师中,这无疑是最奇怪的一个,但也是最真实的一个。我自己也觉得我们在“交流”。可是谁在跟谁说话呢?又是以何种方式进行的呢?

“我的孩子呢?”我问,把谈话带回到具体的话题上来,以检验他的能力。他似乎明白我的意图。

“你有两个孩子。第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女孩。”他在集中意识之后答道——又或者在我脑子里读过这个答案之后?

“你认为他们的未来会遭遇什么问题吗?”我问。

“不,没有。连你女儿的事我也不担心。”

“什么问题?”我问,心里很清楚我在想曼谷女巫说的话。

“她不能结婚的事。她会结婚的,不要担心。”

他似乎能读懂我内心的想法,真是了不起。

他仍然用手捂着我的手,在某一刻,我也有一种触到热量的感觉,有某种东西从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那个地方、傍晚的声音和气味、袅袅炊烟以及几天的旅途奔波之后的宁静——这些都使我和那个人保持一致。我当然觉得自己与他的共同点要比与我共度过去一周的“探险游客”多得多。

“你有没有听人说起过乌巴钦?”他问道,“他是缅甸人,创办了一所冥想学校,现在学生遍及世界各地。按照他的方法进行冥想。对于像你这样想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修道院,而是去学习。”他告诉我,他冥想了三年,但直到最近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这是偶然发生的:在缅甸北部的一个城镇里,市政的保险柜不翼而飞。有一天,他集中精力,设法弄清楚谁拿走了保险柜,以及保险柜藏在哪里。从那以后,他能听到人们的声音,能预见人们的未来。他发现,继续在他受雇的城镇经济规划办公室工作不再是易事。

他陪我走到门口,告别时,他说我们还会见面。我无法想象是怎么回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两次来到景栋,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永别。不仅是对古老的掸邦首都的告别,也是对我热爱的亚洲的告别,景栋已成为我心中亚洲的一种象征。车队将在拂晓出发。我一直等到大家都上床睡觉,湖上的迪斯科舞厅也关门了,才独自在城市里散步。它是荒凉的,但影影绰绰,充满古老的声音。我一直走到城门:在那条拓宽的道路中间,有一堵旧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我又一次听到山顶宝塔上的钟声叮当作响,在寺院的白色墙壁上树木剪影中,我看到月光下有一个人的影子。他慢慢地走着,低着头,就像一个人跟着送葬的队伍,沉浸在对生命意义的无意义的思考中。那是我自己。

剩下的旅程单调乏味。第二天晚上,我们回到泰国。在清迈,在一家专为“探险旅行者”开设的豪华酒店里,他们为“友谊之行”的完美结束举行了宴会,分发奖章和证书——这种情况我总是唯恐避之不及。我径直去了汽车站,出发去曼谷。

我是幸运的。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到清迈,就会错过一个绝好的机会:我收到了和魔鬼一起过除夕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