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累 第三十八章黄雀(第2/6页)

谢允却十分镇定,他想了想,伸手一按周翡的肩,说道:“不急,这只是个开头,至少还有两拨人没出手,等着‘黄雀在后’,你的刀先不要忙着出鞘。”

周翡掰着手指头已经数不清此时有几拨人搀和其中了,闻听此言,顿时一个头变成了三个大。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里那九把钥匙,心道:“要么我先把锁打开?”

反正以谢允的为人,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趁机溜走,也应该不会丢下吴楚楚和李妍不管。

就在这时,李晟突然趁着丁魁被霓裳夫人他们缠住的时候退出了战圈,皱眉凝神思量片刻,他开口朗声道:“不能让玄武门下的人汇合,他们要把咱们包饺子!”

乱哄哄的乌合之众们正缺个领头的,闻言纷纷望向他。李晟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吸一口气,冲云子教了他数月的阵法们在他心里盘旋而上,他伸手一指岸边,对兴南镖局的几个人说道:“林伯,劳驾您带人守柱那里,杨兄,三步以外艮位做接应,其他人跟我来!”

他两次出手救过兴南镖局的人,林伯等人自然没有二话,立刻依言从事。其他人却不知道此间内情,情急之中、自己又没有主意时,见有人听了指挥,立刻便会有跟从的,李晟这一句话落下,不多时,便约莫有三四成的人跟着他跑了。

李晟也不去管别人,一马当先地迎上了玄武派从石林中闯进来的人。要是让他跟丁魁单打独斗,那是万万不成的,然而对上玄武派下属的狗腿子,李公子却可算游刃有余,他毫不留手,三两剑便能逼退一人,然后也不追击,留下三四个人盯着阵眼,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在玄武派的包围圈中四处乱窜,进退都不慌乱,不过片刻,便用人结了个简单的阵法出来。

原本有些犹疑的人见了,也纷纷加入其中,方才被丁魁一个人便冲得七零八落的岸边居然被李晟理出了头绪来。

同是跟齐门有一段露水似的师徒缘分,周翡学会了怎么打群架,李晟则好像学会了怎么指挥别人打群架。谢允见此,不由得对周翡赞叹道:“你哥有大将之风,你就不行,大概只能当个女土匪。”

吴楚楚在旁边凝神想了片刻,说道:“那位朱雀主为什么会怀疑霍老堡主的死因和霍先生有关?这里头肯定有北边的手笔,端……谢公子方才说的‘黄雀在后’有他们吗?”

谢允点头道:“不错。”

吴楚楚又皱皱眉:“你方才说还有两拨人,如果北边算一拨,那么另一拨还能是谁?”

中原武林中正邪两道、朝廷鹰犬,暗藏的北朝内奸……都在了,还能有谁?

谢允没吭声,只是在一片混乱之中,遥遥地望向那小楼的方向,仿佛在与什么人对视一样。

有李晟这么横插一杠,丁魁别提多难受,他手下的人都被缠住了,只剩自己一根光杆,面对昔日两大刺客头子,那个左支右绌与狼狈不堪就不用提了,情急之下,丁魁耍了个贱招,他突然吹了一声长哨:“玄武卫——”

外面正在跟李晟等人缠斗的一个玄武门下的男子应声抬头,丁魁拼着大喝一声,强提真气,用后背接了猴五娘一掌,一口血喷出来,同时慎独方印抛给了那玄武卫!玄武卫都是丁魁的死忠,丁魁不担心他们拿着东西跑——何况眼下这情况也跑不了。

在玄武主眼里,手下人的性命便好似自己手里的兵刃与盔甲,都是可以随时报废的。这一招祸水东引,猿猴双煞立刻顾不上再跟他纠缠,纵身扑向那接了慎独方印的倒霉蛋。

霓裳夫人却皱起了眉。

猿老三脸上贪婪的神色近乎狰狞,一把将李晟推开,口中道:“小子别碍事!”

随后,他和猴五娘分自左右两边,一人抓住那玄武卫的一条胳膊,眼看要将人活活撕成两半。李晟方才还在跟那玄武卫大打出手,此时又简直恨不能上前帮着玄武卫挣脱那对大马猴。

李晟独自布下一面大阵,成功把玄武派的人都拦截在了外面,然而这会瞧着霍连涛、猿猴双煞之流,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奔忙,方才热起来的少年意气瞬间冷了下去。

“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他有几分茫然地想道,“我干嘛要跟他们搀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杨瑾突然大喝道:“小心!”

李晟倏地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弯腰,闪过了某个迎面砸过来的东西——那竟是一条胳膊!

猿老三的胳膊!

李晟的瞳孔收成了一点——方才还仿佛跟他不分高下的玄武卫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抓住他的猿猴双煞竟在顷刻间便一死一伤。

猴五娘显然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挨了一掌,胸口被砸得凹了进去,骨头从后背穿透出来,没来得及躺下便死透了,猿老三一条胳膊齐根断开,血似瓢泼一般往外淌,而他太过震惊,竟一时忘了封住自己的穴道!

周围一圈人倏地退开,那“玄武卫”捻了捻手上的血迹,摸出那没慎独方印,将它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看清了浮雕在上面的水波纹,便笑了起来,说道:“多谢玄武主,得来全不费工夫。”

丁魁也惊呆了。

只见那“玄武卫”缓缓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扯,竟将头皮连同脸皮一起扯了下去,露出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孔——此人约莫五十上下,头顶没毛,面白无须,脸蛋下面两坨疙瘩肉自腮边垂下,逼出深如刀刻的法令纹,看着居然有点像阴森森的老太婆。

李晟喃喃道:“你是谁?”

“后生仔,有些门道,就是见识少了点。”这陌生男子冲李晟笑了一下,随即他一挥手,身后玄武派的人骤然自相残杀起来,一部分人暴起,将刀兵捅向旁边的同伴,不多时便将毫无防备的玄武教众杀了个乱七八糟,随后这些人整整齐齐地在那“玄武卫”身后站好,纷纷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咱家姓楚,小字天权。”那假冒玄武卫的秃顶人说着,将慎独方印收入怀中,团团一抱拳,笑道,“南面的诸位英雄,久违了呀。”

吴楚楚“啊”了一声。

谢允低低叹了口气:“竟然是北斗文曲。”

北斗文曲——一个传奇的宦官。

一直作壁上观的应何从这时却突然动了,但他一步才迈出,周翡手中的望春山便好似长了眼睛,横在毒郎中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应何从低喝一声,双掌交叠,硬是要推开望春山,可他手掌尚未触及刀鞘,望春山便突然往上一挑,削上了他的手指,紧跟着,长刀脱鞘而出,凛冽的刀光扑面而来,刀鞘重重地打在了他掌心,应何从难当其锐,被迫避退,便觉后颈一凉——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