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哪里都是你(第3/3页)

太美的承诺,从来不适合允诺,一旦允诺,便无法忘记。

从来没想过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是竟是她不在身边,当他带着允与她的承诺回来时,看见空无一人的房子,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

这些年来,记忆中始终都有她小小的婴儿的样子、初时的孩童模样,以及少女时的美丽。可也是这样太过于饱满的记忆,痛彻肺腑的思念,让他心中渐渐地升华出一抹深沉的恨意,悄无声息地埋在心底这么多年。

如今,他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初末突然好想回家,回家看看妈妈。她吸吸鼻子说:师傅,送我去火车站吧。

五年后,她跟母亲早已离开了那个小镇,在b市郊区的一个小县城里生活。

来到火车站,排队买好了票,初末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因为不是客运高峰期,所以火车站里的人并不多,初末攥着票坐在那里,看着时间一针一秒的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时间,却听见广播里在说:由G市开往b市县城方向的列车临时出了故障,列车预计晚点三小时……

耳边立刻就传来其他人歔欷的声音,初末嘴巴噘了噘,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啊,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要回家,却碰到了火车晚点这么久。

也许是刚才哭过了,初末只觉眼睛酸酸的,好困。她调整了个姿势,将箱子移到自己身边,趴上去想要小小地睡一下。

在她的生活里,睡觉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因为今天太难过了,她只想放纵一下自己,却不想这一放纵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人影攒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初末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火车站,想起火车的时间……她连忙站起身往站台方向看去,才轻吁了一口气,还有一个小时……

然后,她又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对劲……

箱子!她的箱子呢?

当看见身边空荡荡的,箱子已经不知所踪的时候,初末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先是着急地问了身边的几个人,得到的都是摇头的答案后,她彻底急了,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丢了极其重要的宝贝,接着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逮着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我的箱子?一个大大的,蓝色条纹的行李箱……

所有的人都事不关己抑或是奇怪地摇摇头,仿佛她身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个箱子,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终于有个好心人看不下去,走上前说:小姑娘,那边站着警卫么,你要去问问么?

初末连声说谢谢,在心里懊恼自己怎么越是着急的时候越笨!

当警卫询问她箱子大概的样子和里面大致装着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初末很自然地说:是蓝白相间条纹的,里面全部都是娃娃,有泰迪熊,小的、大的、中等的一共三只,还有龙猫,小的、大的、中等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刚才带她过来的好心人就瞪着一双眼珠子,十分不可思议地说:小姑娘,我还以为你箱子里装了多少钱么……怎么全是娃娃么……既然全是娃娃,你急个啥子么……

……初末无言的瞅着那个满嘴都是么的大叔,脸上的焦急依旧没有退去半分,倒是那个警卫好心地说:同学,你放心,如果箱子有消息的话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的,你先在这里填下你的资料。

填好资料后,初末茫然地走在人群里,忽然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好想哭,她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她怎么会把对她而言那么重要的箱子给丢掉了呢?

耳边响起广播里的声音:由G市开往b市县城方向的列车现在开始检票了,由G市开往b市县城方向的列车停靠x号站台,请持有列车车票的旅客到x号候车室检票进站……

初末看了一眼陌生的人群,最终转身往检票口走去。她不是不想留下来,直到等到箱子的消息再离开,可是这些年来,她早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就连她此刻突然决定回家看看都是奢侈的任性。

坐在开往家方向的列车上,初末第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满怀期待,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般。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拿着一本儿童书在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小男孩忽然眨眨眼睛仰头问自己的母亲:苏小微,这个说的是不是你跟墨深爸爸呀!萧小北以前有跟我说你跟墨深爸爸就是从小就认识的哟!

初末朝身边的女人看去,只见她长长发慵懒地扎在脑后,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嗯,综综很聪明。

叫综综的小男孩再眨巴眨巴眼睛,歪着头想了想道:那我也要找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长大好跟她结婚。

坐在邻座的人听见小孩的话,都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只觉得小男孩好可爱。

可不知道为什么,初末就只是想掉眼泪。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慕流年虽然优秀却喜安静,即便学校很多女生喜欢他,但他每天依旧只跟初末一起上下学,唯有初末才能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某天,初末很霸道地指着他身边的位置说:以后你身边的位置只能我可以站,其他女生都不行哦!流年轻轻瞥了她一眼,只道小小年纪,性格就这么霸道,但还是宠溺地应了下来。

后来朱晓鹏跟她说,慕流年这么优秀,以后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能扛得住吗?那时候她得意扬扬地说:为什么扛不住啊,他答应过我,他身边只能有我!

可是她却没想过,自己离开的五年,许多事情都跟当初的预想不一样了。

慕流年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流年哥哥。而这些年,她不在他的世界里,又错过了什么?他身边的位置又轮流地站过几个人?

那时候,他只给她一个人机会,如今,他却给所有人同样的机会,她再也不是他心里哪个那个唯一的、特别的了。

闭上眼睛,初末捂着心口的百岁锁,只觉硌得心好痛好疼。她一直以为,生活对她失去了公平,可至少在慕流年那里她从来没有丢失什么,然而在那趟从b市回家的火车上,她终于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