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红何止让人受尽委屈(第4/6页)

老牛立马没声了,这几天,相亲是他的痛点。牛妈依然没放弃老牛结婚的梦想,这几天从齐齐哈尔杀过来,天天架着他见各种适龄女青年,如果他不去,牛妈就要原地核爆炸。为了世界和平,老牛只得含泪答应相亲。

老牛临走时,仍然不放心,问我,“今天这身儿怎么样,仙不仙?”

“母!都快仙瞎我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现在你们女的是不是瞎啊,我都故意打扮成这样了,还有人能看上我,想搞实验是吗?”

独自主持大局的我,去摄影棚看郝泽宇今儿拍的衣服,奇了怪了,都是女装。编辑说穿你们自己带的衣服就行,今儿拍摄简单。封面其实就是个大型招商广告位,明星穿的、戴的都是广告位,我前东家《时尚风潮》就特不要脸,拍个封面,连洗发水厂商都能要来赞助款。这宠物杂志可真够高风亮节的,赚钱的机会都不要。

我长了个心眼,转头去服装助理那儿要了他们内部的拍摄流程表,发现郝泽宇排在后面,拍摄时间就给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能把一套大片拍完?拍证件照呢?

我偷看旁边化妆室,编辑正跟某电视剧小花旦热聊呢。呵呵,这待遇,别说拍封面了,封底都轮不上吧。给老牛打电话打不通,我回化妆室,发现还没开始化妆呢。我压住火儿,跟编辑和颜悦色地又要求了一下,化妆师才到。

那后娘脸,拿着比郝泽宇肤色深两个号的粉饼,灭火似的往他脸上扑。

我问,“是要拍非洲特辑吗?”

他没好气,“要不你来?”

郝泽宇却不在意,“深一点挺好的,爷们。”

让化妆师做头发,他也叽叽歪歪的,说只让他化妆的,没让他弄头发……

郝泽宇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只玩阴阳师,连个脸色都没摆。嗯,主子不好说话,现在是不是该关门,放福子了?得,那谁都别好过了!

我跟化妆师说:“行了,不用您干了。”掏出十块钱塞到他手里,“这是您的幸苦费,够吗?不够我再给您两块。”

化妆师当然要闹,编辑刚巧过来,忙问怎么了。

我没理编辑,直接跟郝泽宇说:“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咱们现在走。第二个,待在这儿,继续拍,但我跟你保证,这绝对不是封面,我估计你出现在杂志里,就一张明信片篇幅……”

编辑叫屈说哪有的事儿啊,我大骂她一顿,“你糊弄谁呢!你家拍封面连衣服都不准备?你家拍封面只拍二十分钟?你家拍封面连个化妆师都不给配?你瞧不起我家艺人不要紧,但你不能瞧不起我!我干杂志的时候,你还没破处呢!告诉你,我在这一行的资历不能让你过得更好,但我完全能让你在杂志圈消失,敢得罪我?你还是赶紧收拾行李滚回你老家……”啊,如果真这么骂,多爽啊,我真这么有血性就好了。

现实是,化妆师依旧在啰唆,可我不敢得罪他,还大讲自己被永康劈腿的糗事逗这位爷开心。后来等了俩小时,郝泽宇被各种怠慢,我敢怒不敢言,他今儿的脾气也特好,一直笑,笑到最后,连原本冷漠的摄影师也不好意思只拍二十分钟,他让郝泽宇又换了套衣服,多拍了几组。

这时,老牛才姗姗来迟,带来两个消息:这次相亲的姑娘没看上他,万幸啊;这期封面的确临时换人了,主编嫌郝泽宇不红,换了那个电视剧小花拍封面。但他们答应用两期内页拍摄加三篇软文的篇幅补上。

〔四〕

嘴硬的老牛,当然不会说这是他的失误,他只是大讲他是怎么跟编辑发脾气,然后极力争取到了多少东西,叭啦叭啦的。我不好意思替郝泽宇委屈,我自己也够怂的。

送郝泽宇回家,他下车时外边下雪了,他拎着箱子的背影特可怜,我母爱被激发了出来,让老牛先走了。我跟着下车,说什么都要把行李箱给他抬回家。郝泽宇当然跟我客气,说不用。

“你是巨星,巨星怎么能自己抬箱子呢?

郝泽宇又笑了,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福子,我真没事。”

“我没说是滕子君的事儿啊。”

他缓了一会儿,才挂上一个安慰人的笑,“不就是个封面嘛,这种事儿我早习惯了。”然而还是有事儿,回家后我帮他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他发现一条MC QUEEN的围巾无缘无故不见了。

他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又几乎拆了衣帽间,那执着的劲儿,很像我把他奶奶的椅子坐碎了,他疯狂要修好的样子。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围巾特珍贵吧,谁送的?”不是滕子君送的吧?

我迅速脑补了剧情。“最后一次见面,好友滕子君送郝泽宇一条MC QUEEN,今天郝泽宇莫名其妙地翻出来,然而得知她去世的消息,这条围巾又莫名其妙不见了,啊,也是,送的人都没了,礼物还留着干嘛,郝泽宇十分难受……”

哪想着他说围巾是自己买的,一次都没戴过呢。哎,我刚才白感动了。

他发着狠,“今晚我必须找出来!”

“没准落摄影棚了。”

我打电话问编辑,他们早走了,又打电话给摄影棚,那边没人接,我说:“别找了,明儿我给摄影棚打电话,家里没有,肯定落那儿了。”

郝泽宇崩溃地坐在椅子上,问我,有烟吗?

我摇头。

他在烟灰缸里挑出一个较长的烟头抽,又想起什么似的,吐烟圈,自己最后都笑了,“福子,你觉不觉得现在特电影。”

“啊?”

他看着窗外的雪,“在这个下雪的夜,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美少年……多电影啊。”

我笑,开始收拾地上的衣服,我提醒他,“你卸个妆洗个澡吧,今天晚上你不是约了朋友吃饭吗?”

“哦,差点忘了,”他站起来,掐灭烟头,自嘲,“我明明是朝阳区最大方的男孩,却被一条一千块的围巾击倒了。”

我摸摸他的头,“你别找了,找东西跟找对象一样,你越想找越找不着,说不定你睡一觉后,就蹦出来了。”

雪越下越大,我央求出租车师傅先别按表,在摄影棚外边等我一会,这雪下的,不好打车。司机特不情愿地答应了,我小跑进摄影棚,在化妆室翻了翻,地上连一张纸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