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跟你一起慢慢变胖(第3/9页)

郝泽宇捧哏,“让他们都去死!”

老牛又说:“白莲花怎么还不死啊?”

郝泽宇回,“她快死了,肯定死你前头。”

第三步,老牛又该感慨自身了。果然,他说:“我堂堂一个北师大中文系硕士……”

郝泽宇也很熟悉老牛这套,抢答,“……当经纪人,你觉得特别白瞎自个儿,是吧……”

老牛看看郝泽宇,眼圈红了,“……不能让你红,我真该死……”

对话没按照剧本走。老牛脸扭成一团,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然而眼泪依然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大滴落下,转瞬流成了水龙头。

我笑,“老牛你一个真汉子,哭什么哭……”

我眼泪也落了下来。这也哭得太莫名其妙了,我连忙擦眼泪,努力笑,说:“老牛你看你,我都被你吓哭了……”

老牛估计憋了一阵子了,放声大哭,“我们不就是不红,至于让人这么玩吗!”

我本来给老牛找纸巾呢,听到这话,眼泪又止不住了。

郝泽宇笑笑,撑着头,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我俩哭。

我把纸巾按在自己眼睛上,心酸了三秒钟。说实话,陪郝泽宇走通告,跑商演,被人怠慢的时刻太多了,我们也觉得没什么,不爽就跟对方发火儿呗,不爽就跟对方打一架呗,反正对方跟我们一样low。然而遇到正儿八经的机会,我们不红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不红就是不红,在跟人家谈判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红让人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应该的,没资格不爽。因此,我们这么齐心协力地陪着郝泽宇一起胖,仿佛他身上多出来的三十斤,不是肉,而是我们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只要我们比其他人都努力,是不是我们就会变好一点?老天爷,你别笑,尽管我们仨年龄加一块儿都快一百岁了,但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呢?我们想选择相信。然而五光十色的名利场,谁理你努力不努力呢,运气更重要,机会更重要,一步差,步步差。

我替郝泽宇心酸了三秒钟后,突然觉得好笑:我哭个屁啊,人家老牛有才华有学历有能力,今天触景生情,感怀一下自身命运,哭得理直气壮的,我在这儿起什么哄啊,我现在的生活挺配得上我这人的。想到这儿,我豁然开朗,一年心酸的量都用光不爽就跟对方发火儿呗,不爽就跟对方打一架呗,反正对方跟我们一样low。然而遇到正儿八经的机会,我们不红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不红就是不红,在跟人家谈判的时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红让人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应该的,没资格不爽。因此,我们这么齐心协力地陪着郝泽宇一起胖,仿佛他身上多出来的三十斤,不是肉,而是我们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只要我们比其他人都努力,是不是我们就会变好一点?老天爷,你别笑,尽管我们仨年龄加一块儿都快一百岁了,但是不是有这个可能呢?我们想选择相信。然而五光十色的名利场,谁理你努力不努力呢,运气更重要,机会更重要,一步差,步步差。

我替郝泽宇心酸了三秒钟后,突然觉得好笑:我哭个屁啊,人家老牛有才华有学历有能力,今天触景生情,感怀一下自身命运,哭得理直气壮的,我在这儿起什么哄啊,我现在的生活挺配得上我这人的。想到这儿,我豁然开朗,一年心酸的量都用光了。

我把纸巾扔到一边,要把老牛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他。哪想着,老牛推开我,一下子扎到了郝泽宇的怀抱——这个重色轻友的贱人!好在郝泽宇胖了三十斤,也有点儿分量,没被扑倒在地上。他搂着老牛,摸着老牛的头发,安慰说:“姑姑我爱你。”

“我不要你爱我,要你睡我。”

他跟哄小孩一样,“好,你不哭,我今晚就睡你。”

老牛情绪稳定后,抽了根爱喜,一根烟的工夫,他有主意了。

“算了,咱不做电影咖了,这活儿太邪了,明儿我就给否了。”

郝泽宇说:“别啊,要不然我白胖三十斤了。”

我忍不住插嘴,“你还真信他说的啊,演完这电影,就能拿金像奖?”

没想到郝泽宇点头,“嗯。”

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吧,我这么颓的一人,还挺有野心的吧。”他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当奖杯,“要不要听听我的获奖感言?”郝泽宇清清嗓子,眼睛突然一亮,瞬间有了明星的样子,“感谢金像奖。其实这一幕,我想了很多年了,天天在卫生间拿着洗发水瓶子,对着镜子练习我的获奖感言。有好多个华丽的版本,可是今天想一想,那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没那么多的艺术追求,十八岁我入行,也只是当一份工作,有钱拿,还能让奶奶高兴,多好啊。带着这种想法,十年过去了,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红了,奶奶去世了,当初带我入行的人也离开了我。我很多时候都很不开心,但没变的是,我依然把我现在干的事儿当成一份工作。对我而言,这个奖杯就是我今年的年终奖,我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我的年终奖会越来越多。感谢天上的奶奶保佑我,感谢我的经纪人和助理……”他突然指着老牛,“老牛,我知道你一定会哭成狗,”他又指着我,“福子,你现在一定高兴得饿了。让我迅速结束这段获奖感言,咱们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我会继续加油的!”他站起来,挥了挥手,鞠了个躬,然后望着我俩,“鼓掌啊。”

只有我一个人给面子,老牛又在翻白眼。

郝泽宇坐下,依然沉迷在刚刚的幻想里,“是不是挺幼稚?我也觉得挺幼稚的。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得金像奖了,所以我特珍惜这个电影。这大概是我离金像奖最近的一次——因为导演是个香港人。”郝泽宇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了。

我不满,“谁说的?以后咱们电影多得是。”

他脸色平静地看我,“平时你们都哄我,我知道。我在这一行这么久了,知道我大概也就这样了——我没丧,我说的是事实。我没什么演技,也没后台,人气近乎零,趁着我最近有点曝光度,人家脑袋被门挤了,才能看上我。人家毕竟是个正经电影导演,以后呢,我可能就去拍网络大电影了,也可能去县城啊商场啊跑商演了。反正中国那么大,明星更新换代那么慢,我怎么样都能活下去,但能演电影,大概就这么一次了吧。所以,不就是胖了之后又让瘦嘛。”他捶捶自己的胸,“我扛得住……”他突然止住了,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废话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