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宣山

这时, 乌墨不知从何处跳蹿而出,自己灵活地跃进了乌骊颈侧的牛皮袋。

战场上,残剑断戈, 陈尸遍野,鲜血将护城河的水都染成了浓重的红。

池衍慢慢将她的脑袋按回怀里。

他纵目冷望着城下的血光和嘶喊, 眸光蒙了一层深谙的阴翳,然而说话的声音, 却意外温柔。

下巴抵在她发上, 轻蹭, “乖, 别看。”

锦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这么说, 她便温顺照做。

搂紧他的腰身,将小脸往下埋了埋。

寒光一盛,一把赤霄长剑离鞘出手。

池衍单手驱马, 从城头而下, 直驰入拼杀的战场。

耳边阵阵剑气激流, 似龙吟啸起, 在声嘶力竭的殊死搏斗里, 他带她杀出重围。

他策马持剑的样子, 宛如运筹帷幄的天神,也好似传说中, 那生死予夺的冥使。

哪怕没有看,锦虞也能感受到,他无人匹敌,无人能挡的气势。

乌骊筋腱矫捷,冲破重重险阻, 直奔出临淮城,身后的溅血长流和激昂嘶声渐远渐逝。

池衍随手抛开饱嗜鲜血的剑,握住身前小姑娘纤细的腰肢。

他始终,未让她沾染一滴血。

锦虞闭着眼睛,乖乖靠着他,他在,她便无比安心。

她不知道那人要带她去哪儿,只知道马儿一路奔驰,良久良久。

后来,他们似乎是出了东陵边境。

*

群山苍翠,放目过去远而辽阔,在碧海之上波涛迭起,巍峨瑰丽。

眼下日西斜,天光淡了下来,山海间浮现一片朦昧烟色。

此处山路皆由玉石平铺砌成,蜿蜒而上,却是阶平坡缓,便也无须下马步行。

乌骊收蹄,不疾不徐踏上山,在那折回的玉石道上稳稳而行。

似乎是在他怀里浅眠了许久,锦虞悠悠转醒,抬眼间,眸中略含惺忪。

甫一入目,满是郁郁青青的深碧色,日落的金辉隐约倾洒,浓淡相间,映得山色浅翠欲滴。

锦虞声音透着朦胧,好似吴侬软语:“……这是哪儿?”

眉睫下挑,瞧了眼窝在他胸膛睡了一路的小姑娘,池衍轻然一笑:“宣山。”

他微顿片刻,唇边那一丝弧度渐而深敛:“这里曾是宣国边城防驻要塞,也是十年前,我攻下的第一片领地。”

锦虞微愣。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过去,虽然只是寥寥几字,却仿佛有万千爱恨深藏。

不多时,他们便抵长路尽头,一座华墙美府现于眼前。

晶石为壁玉为台,琉璃作瓦,幽泉如深,让人恍若置身云境。

这般华灿,只叫三千宫苑王城都败了下风。

锦虞满目惊愕,未曾想到,在这云烟缥缈的高山之上,会建有如此华贵的府邸。

抬头是佳苑,题着将军府三字。

远望是无尽的波涛,有着一眼窥得碧海潮生的狂傲。

不过想想,凭他的身姿地位,自然是当得起这般的。

止步方抵,便有侍女家卫迎上前来,像是随时待命,对他们临时出现未有丝毫诧异。

“恭迎将军归府——”

池衍亲自抱了锦虞下马后,指尖却逗留在她腰窝处,轻捏把玩。

“去沐浴,哥哥在枕云台等你。”

他慵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听得锦虞心中莫名一跳。

池衍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时,蕴了几许别样的情愫,“这里没有姑娘家的衣裳,穿我的。”

他越是这般,锦虞便越紧张得不敢与他对视,垂着脑袋点一点头,忙跟着侍女去了。

……

枕云台,是府苑里的一处水榭高台,坐落于湖心之上。

凌云而起,半隐水瀑。

亭台晶石雕筑,周边的路地砌羽白暖玉,台面以织锦柔毯铺就,便是直接躺在上边休憩,亦是绝对的舒适温暖。

天色暗下,烟云缭绕间两排碧玉宫灯迤逦排开,错落生辉。

枕云台四面垂落芙蓉轻帐,随风微微飘荡,依稀可见其中人影。

锦虞赤足踏在暖玉地阶上,侍女给她引路后便离开了。

她提着衣摆,男人的锦袍宽大,她身子娇小,裹在里面,袖口垂下都看不见手指。

锦虞走到时,枕云台一片光影朦胧。

风起,她恍惚看见轻纱帐后,那人斜斜坐在地上,单腿曲起,一手闲适撑地,一手慵然搭着膝,敛不尽一身的恣意风流。

顿足半晌,锦虞才迈入亭台。

听得细微的动静,池衍徐徐掀开眸子,见她在远处温温吞吞地犹豫不近,嘴角掠过淡淡弧度。

往边上拍了拍,示意她坐下,“过来。”

抿抿唇,锦虞走过去,将那趿地的下袍牵扯好久,终于在他身边席地坐了下来。

偏偏她坐下了还在折腾,又拽又拉。

池衍笑了笑,倾身近她,一句故作低哑:“哥哥的,太大了?”

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瞬间迎面而来,锦虞心头一荡,发现他随意穿着件宽松的软袍,微敞襟怀,想来也是刚刚沐浴过的。

那近在咫尺的笑意幽深惑人,锦虞也不知怎么就红了脸。

乖乖地,轻咬了下粉唇,“嗯……”

她自然不晓得,自己这般是在对男人暗示,尤其那无意间露出的羞态,是会让人想将她直接吞入腹中的。

深深浅浅的光影微漾在池衍脸上。

凝视小姑娘娇红面容的目光渐邃,他喉结一动,这回,是真的哑了声:“那就脱了,这里不冷。”

说话间,男人冷白如玉的手指已然落到了她颈上。

锦虞骤然僵住,心中瞬间千回百转,竟忘了去阻止,任他灵活宽下扣子,扯开系带。

这是他的衣裳,怎么脱,他惯是熟练。

顺着领口,滑至腰畔,他不急不徐地,好似只是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流连过团酥之间时,指尖若有似无地碰了碰,惹她蓦地一哆嗦。

锦虞甚至不敢呼吸,强忍着,才迫得自己不发颤得那么明显。

而那人,低着头,认真耐心在宽她的衣裳。

偶尔抬起那天生缱绻的桃花眼眸掠她一眼,她便倏地避开视线,脸蛋上的热度蔓延耳尖。

最是爱她这般模样。

池衍淡淡挑了笑,利落地剥下她身上那件月白锦袍,随手扔在了一边。

外裳宽大也就罢了,裹着什么都看不见,可偏就是连里边的丝衣也都是他的。

穿上去,襟领松垮,相交之处极低。

她都不必俯身,那绵盈已是半隐半露,欲露还隐。

长发轻束身后,锦虞一垂头,就有几缕鬓发婉转跌落颈侧,丝丝缕缕钻进襟口香沟。

只看得人,心都痒了起来。

男人眸光幽暗下来。

指尖带着点微凉,温柔挑起一绺青丝,别到她耳后。

边轻缓诱她:“哥哥伺候得好吗?”

说着,两指又顺势捏住她暖热的耳垂,轻轻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