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第2/5页)

屋里飘来饭香,杜忘笑开,“嗯,正好为父也饿了。”

刘婶笑着招呼两位主子净手入座,春兰站着桌前盛腊八粥,“奴婢腌了腊八蒜,大人要不要尝尝?可能会有点辣。”

“也好,很久没吃了。”杜忘拿起筷箸,为掌珠夹排骨,“多吃点肉,吃什么补什么。”

一旁的刘婶噗嗤一乐,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很少当众开玩笑,也就只有小姐有这福气,享受父亲的爱护。

掌珠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菜碟,拢下黛眉,吃完这顿,会不会胖成小猪?

“爹爹也吃。”

“诶。”

主仆四人在不算宽敞的小屋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腊八,谁也没提孩子的事,心照不宣地选择放下。

不放下又能如何,难不成回京去求那个男人,赐给她一个孩子?

那男人会同意吗?

想都不要想。

灯影之下,掌珠苦涩一笑,抬眸看向夜幕中的繁星,告诉自己,往事就当宿醉一场,酒醒后各自安好。

深宫。

陪皇后用膳后,萧砚夕负手走在漫天飞雪的青石甬路上,两侧红墙碧瓦,与他身上的赤色常服融为一体,衬得肤色更为冷白。

男人漠着一张脸,慢慢走着,身后的宫人提着羊皮宫灯,亦步亦趋跟在几步之外,没人敢走错一步,更别说打个喷嚏。主子心情不好,当随从的最是担惊受怕,他们都希望太子爷能笑一下,但显然是种奢望。

回到东宫,正殿的紫檀镂空大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精美赠礼,是各户贵女给太子准备的一点心意。说是心意,与心机无异,包含了浓浓的“意图”,甚至有人送了红肚兜。

萧砚夕瞥了一眼,这些贵女,把自己当做了红尘女子不成?

陪太子爷解闷的季弦苦不堪言,好好的腊八,他想抱着自己的美姬这样那样,这下好,只能陪着太子爷这样那样。

他咳了一声,看向红肚兜,哼道:“庸脂俗粉,赶紧丢出去,别污了殿下的眼。”

张怀喜拿起兜肚就要丢,萧砚夕冷眸看来,张怀喜举着兜肚不知所措。

季弦扯过兜肚,递给萧砚夕,“表哥瞧瞧?”

“滚。”

“好嘞。”季弦拿着肚兜跑出屋,埋在雪地里。

萧砚夕拿起盖碗,茗气拢上眉头,他忽然忆起皇商陈漾,那人茶艺一绝,为人轻狂,倒是与身边人都不同,“摆驾,城东陈记雅肆。”

腊八夜,来酒楼的食客本就少,加之东家今晚无心经营,早早让厨子、跑堂回家去了。

陈漾在密室中与萧荆对弈,输了十盘,放下棋子,“棋逢对手才有意思,陛下跟我下棋,不觉得无聊?”

萧荆单手执棋,盯着棋盘,“不在意输赢,就不会觉得无聊。”

“行吧。”陈漾为两人斟茶,“再来一局?”

这时,店小二叩动外面的墙壁,“外面来了位贵人。”

陈漾挑眉,再尊贵,有眼前这位尊贵?

“谁啊?”

店小二趴着墙壁上,小声道:“是太子殿下。”

闻言,萧荆眸光一闪,僵了手指。

陈漾笑问:“这么赶巧,陛下不见见?”

“不了,你去应付吧。”

陈漾起身走出密室,挺着背脊去迎贵人。

灯影疏浅的酒楼前,萧砚夕一袭墨兰华服,长身玉立地站在雪地上。

陈漾拱拱手,“贵客罕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话语间,没有一丝谄媚,倒让萧砚夕觉得舒服。

今晚,他就是不想听恭维的话。

“有茶吗?”

陈漾愣了下,大晚上来喝茶?是有多失意啊?桃花眼微眯,勾唇道:“岩茶配紫砂,可好?”

萧砚夕冷然,“甚好。”

两人步入二楼雅间,在冰雪夜里,烹茶煮酒。然而,饶是萧砚夕权势再大,也窥不到一墙之隔的密室内,父亲正靠着墙壁,默默陪伴着他。

许是年纪大了,在面对与自己话不投机的儿子时,萧荆头一次生出不舍。

——此去经年,吾儿,望安好。

回宫的路上,路过余音绕梁的教坊,季弦扭头,“听说这家来了个嗓子堪比黄鹂的歌姬,殿下要不要进去听曲儿?”

萧砚夕身披墨色氅衣,氅衣的毛领遮蔽了下巴,从季弦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表情。

“殿下?”

萧砚夕睨他一眼,“嫌后院不够乱,还想添人?”

“不不。”季弦忙摆手,“家里的跟外面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本以为萧砚夕不会搭茬,却听对方道:“说来听听。”

季弦瞬间来了劲头,嘴巴嘚吧嘚吧倒豆子,“男人在外图个刺激,在家图个安稳,一动一静,正好满意一个男人的需求。”

萧砚夕长眸一盱,季弦以为他认同自己,扬高嗓子:“总归呢,还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家里没有,就在外面找。”

“狗屁。”

“......”

萧砚夕想起被父皇宠成孩子的闵贵妃,又想起独守宫阙的母后,并不认同季弦的观点。但皇家与普通人家终究不同,谁用心谁就输,这已成了每个皇室成员逃不开的咒念。

季弦蹭蹭发红的鼻子,嘀咕道:“殿下不也在外面沾花惹草么。”

“什么?”

恶从胆边生,季弦斜眼道:“掌珠姑娘不就是殿下在外头的温柔乡么,温柔乖顺,是殿下的解语花啊,但殿下登基后,不还是要娶后纳妃么。”

“砰”的一声,萧砚夕一脚踹在季弦的坐骑上。马匹受惊,嘶鸣一声,哒哒地狂奔在静谧的街头。

季弦被颠的魂飞魄散,“啊啊啊,表哥救我!”

萧砚夕懒得搭理,驱马慢行。

再提起那个女人,心里还是不舒坦。

*

大理寺衙门还有公事要处理,杜忘陪女儿吃过晚膳,叮嘱几句,乘马回城。

掌珠目送父亲离开,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若是可以,她想时刻陪在家人身边。

倏然,另一重马蹄声响起,想是邻居家的儿子回来探亲了?

不便见外男,掌珠扭头就走,窈窕腰肢被斗篷遮盖,看不出曲线线条。但纵马而来的人一眼便认出了她,“掌珠!”

掌珠蓦然回头,风雪刮乱长发,凌乱中不失美感。她愣在原地,眼看着一匹白马驮着一名俊雅男子逼近。

宋屹安在瞧见掌珠的瞬间,心头一喜。

马蹄溅起雪泥,掌珠向后退避。

“吁——”宋屹安叫停马匹,跨下马鞍,几个健步来到掌珠面前,脸上的惊喜遮掩不住,眼底的小心翼翼亦是藏不住。

掌珠蹙起黛眉,“大哥怎会过来?”

宋屹安坦诚道:“杜大人没打算把你藏起来,想找到你的落脚点并不难。”

“大哥是来找我的?”

“是。”

掌珠心中无奈,捋了一下额前碎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