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天子突然封了个童贵妃, 澜玉蓉虽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当她知晓时敕旨已经下到童府,众人皆知, 后宫里已然议论纷纷, 追不回来了。

这几日卫袭借口忙于政事没回宫, 澜玉蓉想要去省疏殿见卫袭一面, 却巧得很, 次次都在忙碌。

不是在会晤吏部尚书陶意挈, 就是在与大理寺卿卫承先彻夜聊那老丞相的冤案始末,根本无暇见她。

即便澜玉蓉故技重施说小公主病重,吵着要见天子, 甚至要拿御医开刀,卫袭依旧寥寥几个字将她打发了而已。

不像往常那般随叫随到。

这让澜玉蓉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之感。

这种不安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姑姑时常提醒她,天子的恩宠不过是为了离间澜家和吴沈两家的谋略罢了,她的枕边人并非是真心实意待她, 总有一日会反戈一击。

“千万不要被眼前虚假的温情迷惑。”

澜宛跟澜玉蓉说这番话的时候, 澜玉蓉心里有数, 更是明白自己的家族曾经对卫袭做过什么。

痛失发妻和爱女的痛,卫袭是不可能忘记的, 看她每年都要去祭拜就知道了, 在她心中永远都有一个位置,留给发妻和爱女。

不过澜玉蓉觉得卫袭虽心怀仇恨,可这些年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还与她恩爱两年好不容易生下了小公主。

虽不封后, 但后宫之内就她一个贵妃, 后宫之事也全由她做主。

每日晨间所有的妃子都要来她的宫中问候, 她要处置谁卫袭也从未干涉过。

一旦小公主有什么不适, 让人给卫袭传句话她便立即放下手头的事赶来。

澜玉蓉所得便是独宠,她就是后宫之主,没有任何疑问。

现在她还有子嗣在手,便是争夺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筹码。

都说后宫和前朝不分割,她掌握着后宫,澜家掌控前朝,谁敢说一个“不”字?

就算天子的心里有那么个早就逝去的人,又有何妨?

那是天子的过去,澜玉蓉只要抓住天子的当下便好。

更何况,她对天子也并非是真情实感,她对情爱之事向来不感兴趣,活了二十年没对谁动过心。天子恐怕是世上最优秀的女子,澜玉蓉是喜欢,却还未到为之疯狂的地步。

但天子对她却未必。

吴沈两家觉得卫袭宠爱她便是在离间,也非常可笑。

为什么非得是卫袭的谋略,不能是她澜玉蓉的魅力使然?

澜玉蓉自小便是京城有名的贵女,追求者能填满整个护城河,拿捏人的手段从不见落于人后。即便是天子也甘伏裙下。

看卫袭对她千依百顺就知道,卫袭一颗心早就落在她手里了。

无论生病还是梦魇,唤的都是她澜玉蓉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澜玉蓉掌握着后宫,掌握着卫袭的心,这一切理所当然不容置喙。

可是……

为什么,突然就又封了个贵妃?

还是从战场上回来,沾了一手血腥的粗野武人!

什么致果校尉童少灼,从来都没听说过的人物,突然就要入宫,与她共坐贵妃之位了?

澜玉蓉极其厌恶这个莫名其妙的贵妃,她不想和这在死人堆里滚过的脏人同处一个后宫。

她要找天子理论,她要威胁天子,以小公主离开后宫来威胁她!要让姑姑她们联合上疏反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童氏!

无论如何都要让天子收回敕旨,这个后宫之内只许有她这一个贵妃!

一肚子威吓的话都想好了,没成想,卫袭根本不见她。

澜玉蓉几夜都没睡好,快书一封送给澜宛,让姑姑为她出头。

澜宛倒是回得很快,只不过回信的内容让她大为失望。

澜宛说骆丞相平反之事闹得整个中枢动荡不已,联名上疏的二十八人此时还被押在大理寺狱中生死不明。

她劝澜玉蓉安分一些,忍耐忍耐,待这一场腥风血雨过去之后再做打算。

澜玉蓉气得眼睛都红了,直接将信撕了个粉碎,揉成一团大叫着丢到一旁。

为什么要安分?怎么忍?

这口气我忍下去了,那童氏的贵妃之位不也坐稳了吗!

澜玉蓉被这件事搅得整夜整夜无法入睡,头疼欲裂。

听闻那童贵妃已经入住了凤华宫,一群妃子立即跑去请安了,澜玉蓉更是觉得好笑。

行,全都去讨好新贵妃是吧?

有哪几个趋炎附势的走狗,本宫会一一记下。

待本宫将那童氏清扫之后,便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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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童氏常年在边关作战,必定皮糙肉厚,生得五大三粗,是个与男人一般粗壮的丑陋恶妇。

没想到……

澜玉蓉将发髻正了回来,一双冰冷的眼睛带着凌冽的杀意,紧盯着童少灼。

没想到粗野是很粗野,一张脸倒是长得有些出乎意料。

清秀之中带着正气,是澜玉蓉最讨厌的那种长相。

澜玉蓉将雍容的披帛敛了起来,用眼角瞥了童少灼一眼,嘴角带着讥讽和轻蔑的冷笑:

“童贵妃也太不将后宫放在眼里了吧?在这庄重清雅之地舞刀弄棍,知道的是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粗蛮的练兵场。在这儿来来往往的都是陛下的妃子,棍棒无眼,若是伤到了谁,童贵妃可担待得起?”

“哦,你就是澜贵妃。”童少灼不仅没放下棍子,还将其横着夹在屈起的手肘之中,仿佛随时都能再抡起来,

“怎么,你嫌弃练兵场粗野?若是没有练兵场,没在边关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将士,你能安稳地深居后宫?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怎么有脸嫌弃?”

澜玉蓉身边的婢女尖声叫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童少灼:“知道啊,不就是澜贵妃么?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说起来我也是个贵妃。哎?我看你挺有种的,你上前点儿,咱们一对一如何?”

那婢女怎么都想不到这童贵妃居然要和她“一对一”。

对什么?总不能是对对子吧?

难道是要比功夫?

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吧?谁要和你比功夫?!

婢女在心里骂了一轮,嘴上倒是彻底不敢多言一个字。

童少灼见小婢女不说话,低头看了眼棍子:“说起来这棍子可不是我的,是澜贵妃你的。是谁先在这儿舞刀弄棍祸害人?居然还诬赖到我头上,真是够无耻的。”

澜玉蓉眼睛一瞪,冷意更浓:“你说我无耻?”

分明是警告的语气。

若是换作后宫其他妃子,见她这副模样早就抖若筛糠,半个字都不敢多言,已然开始跪地求饶了。

没想到这童氏居然全然不怕她,语调轻松得很。

“是啊,说的就是你,没听清么?那我再说一句,无耻泼贼,仗着自己是个什么贵妃居然因为一句话就要将人活活打死。一个‘无耻’都不足以形容你。你便是那丑陋的恶妇,仗势欺人的狗彘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