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标记。)(第2/4页)

莫霄阳哇塞出声:“这么快?”

蔺缺昨日还在谢府为裴渡补脉疗伤,仅仅隔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就已寻得破局之法。

“那些人之所以昏迷,是因为邪气入体,应该是中了邪修种下的秘术。”

孟小汀道:“这种秘术闻所未闻,蔺前辈也未能查出来源。要想让昏睡者醒来,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是先由他作法祛除邪气,再引神识入体、进入梦中,强行把人给拉出来。”

谢镜辞被勾起兴致,托着腮帮子瞧她:“被害的那些人之间,可曾有某种联系,或是共同与什么人有过交集?”

孟小汀摇头:“其中不少人都八竿子打不着,比起蓄意报复,依我看来,更像是在大街上随机挑选目标。”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桌上的茶水:“根据被救醒的那人所言,他做了个今生头一份的噩梦,几乎是把有生之年能想到的所有绝望全部压在里头。他不知道那是梦,活着比死去更难受,每时每刻都想要去死,实在可怜。”

“真希望能早日抓到凶手。”

莫霄阳蹙了眉头:“无论出于报复还是生性如此,都不应当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也得监察司能抓得到啊。

谢镜辞觉得吧,监察司那帮人和影视剧里的警察极为相似,要论行事作风,简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事发的时候呆头呆脑吃干饭,等主人公把一切难题全部解决,再跳出来大呼好强好秀六六六。

这桩疑案称得上云京近日以来的头等大事,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许久,离开酒楼时,已经沉沉入了夜。

孟小汀同意去谢府暂居几日,临近酒楼正门之际,谢镜辞察觉身侧的裴渡气息一凝。

她心生好奇,顺势询问:“怎么了?”

“……好像见到曾经认识的人。”

他似是有些困惑,略微拧了眉:“谢小姐,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谢镜辞见他神色不对,迟疑出声:“近日发生诸多怪事,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裴渡没有拒绝。

他动作很快,谢镜辞紧随其后,顺着裴渡动身前往的方向望去,在灯火阑珊的角落里,瞥见一道稍纵即逝的影子。

那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也曾见过他,只不过印象不深,记不起那人身份。

穿过人流如织的长街,便随着那道影子入了错综复杂的迷巷。

云京住户众多,万家灯火勾连成一条条不间断的长长巷道,谢镜辞心口警铃大作,用了传音:“那个人在把我们往人少偏僻的地方引。”

裴渡同样看出这一点,闷声应了句“嗯”。

他话音刚落,耳畔就掠过一道阴风。

走在两人之前的身影默然停住,周遭分明是空无一物的寂静夜色,谢镜辞却察觉到一股骤然靠近的邪气。

那人动身极快,只在前方留下一道模糊残影。他修为应该已至元婴,身形倏动之际,爆发出如潮灵力。

元婴期的修为无疑在他们两人之上,谢镜辞毫不犹豫拔刀迎战,刀锋划过浓郁得有如实体的邪气,荡开层层黑雾般的幽芒。

此人实力应在元婴上乘,加上他浑身散发的邪气……莫非这就是导致云京人陷入昏睡的罪魁祸首?

黝黑雾气宛如幕布,将那人模糊成遥遥一团影子。

她将全部注意力汇集于鬼哭刀,斩落无数尖刃一般袭来的邪气,又一次挥刀之时,突然感到身后猝然而至的幽然冷风。

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

最为诡异的是,当另一人现身的瞬间,谢镜辞再清楚不过地感应到,那道浓郁邪气猛然一转――

竟如同附身一般,来到了刚出现的那人身上。

速度太快,来不及转身。

她心口一凛,在邪气轰然逼近之际,闻见一息熟悉的树木清香。

*

万幸巷道之中仍有住户,那人正欲再次动手,不远处的人家推开了窗。

不过转瞬,两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便消匿了行踪,谢镜辞伸手探去,正好接住颓然倒下的裴渡。

他替她挡下了突如其来的那一击。

“哦哦哦,这个就是邪气入体嘛!”

深夜的谢府灯火通明,蔺缺被谢疏火急火燎地请来,只需往床铺看上一眼,便笃定下了结论:“和城里那些昏睡的人一模一样――你们遇上幕后黑手了?”

谢镜辞有些丧气:“没看清楚模样。”

她稍作停顿,眸光一动:“不过裴渡说过,那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若想得到更多线索,还得等他醒来,再一一询问。

“你们算是运气不错,今日一早的时候,这秘术被我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蔺缺笑笑:“我会先替他祛除邪气,然后寻一个人进入裴公子梦里。梦中灾厄众多,不知在场诸位,可有人愿意前去?”

裴渡做的是噩梦。

从他眉头紧拧、面色惨败的模样就能看出来,这场梦应该的确惨烈。

谢镜辞几乎瞬间接话:“我去。”

裴渡毕竟是因为她,才平白无故挨了那么一击。

吊儿郎当的医圣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闻言眯了双眼,轻声笑道:“谢小姐,梦里存有诸多变数,无论发生何事,还请莫要慌张。”

*

裴渡浑身都在疼。

撕裂般的剧痛啃咬着五脏六腑,当他竭力呼吸,能听见自胸腔里传来的、类似于碎纸片彼此相撞的闷然声响。

此地乃禁地鬼冢,万魔汇聚之处。

自他被裴风南击落山崖,已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有人结伴来猎杀或羞辱他,亦有魔物将他视为还算可口的食物,无一例外,都被他反杀于深渊之下。

没有人愿意帮他。

甚至于……连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间,污了眼睛。

满身是血的少年抹去唇边血迹,垂眸打量自己一眼。

他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厮杀,饿了便吞下魔物的尸体充饥,一身白衣被血染成暗红,衣物下的身体更是千疮百孔、丑陋至极。

耳边充斥着梦魇般的幻听,在无尽杀戮里,那些死去的人神情轻蔑,叫他废物或杀人魔,嘲讽他可悲得近乎于可笑的境遇,哈哈大笑。

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的内心被孤独与自厌填满,只剩下狂乱杀伐,没有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跌入泥泞的怪物。

可不知为何,在他心底深处,总有道声音在一遍遍告诉他,不是这样。

又是一只邪魔被利刃撕裂,裴渡双目空茫,在黄昏的血色中握紧手中长刀。

长刀。

不对……他向来惯用剑。

用刀的不是他,那个人另有身份与名姓――可他怎么会全然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