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流汹涌(第2/3页)

百骑司权力极大,知道的事情多,但是,不小心惹下的麻烦也多。所以,百骑司当中,早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坚决不插手皇族内部的纷争。免得一旦站队错误,过后招来清算,死无葬身之地。

而那王毛仲既然成了临淄王李隆基的心腹奴仆,百骑司中的聪明人,就不该再盯着他兄长王毛伯了。否则,一旦哪天王毛仲走了狗屎运,鸡犬升天,会遭到报复的,可不止是百骑司的个别人!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分寸!”见周润一点就透,郑克峻满意地夸赞。

“是总管栽培有方!”周润笑着拱手,随即又继续汇报:“和尚们是有备而来的,咬死了是听闻白马寺被张少监血洗,义愤填膺,所以想要除魔卫道,没受任何人指使。刺杀案,除了他们自己所在的新丰白马昭觉寺之外,和其他僧众无关。但是,属下却在带队的五个和尚的行囊中,都搜到了金刚散!”

“金刚散?”郑克峻的瞳孔紧缩,眼睛里瞬间冒出了两道寒光。

作为百骑司首领,他对金刚散三个字,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那东西乃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一种奇毒,但是同时也是一种效果极佳的强身灵药。

此药服用后,可以令人耳目聪敏,肢体的灵活性和力气,都大幅增加。甚至传说可以帮助长期服用者练出金刚不坏之身。

同时,此药又极其容易上瘾。如果服用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断了供应,就会令服用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历史上一些野心极大的僧人和修行宗教的疯子,都喜欢用金刚散来制造和控制死士。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隋朝末年的“高昙晟”,趁着替怀戎县官具供(做法事)的机会,此人带着麾下八大金刚直接杀官造反,一跃成为三十六路烟尘之一!

而大唐一统天下之后,刻意抬高道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知道那些满脸慈悲的和尚,发起疯来会是什么模样!

只是,大唐的这项深谋远虑的国政,却在武则天登基后,无疾而终。

当时,为了打压李家,武则天竟然又将佛门又亲手给抬了起来!随着僧众和寺院的泛滥,金刚散和伏魔金刚,自然也重现于世间。

虽然武则天晚年,已经意识到了僧众泛滥的危险,并且杀掉了好几个图谋不轨的“高僧”。但佛门已经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其影响力,很难再从朝廷和地方官府当中,剥除干净。

如今,皇后和公主们,又像武则天一样“礼佛甚诚”,而她们又缺乏“则天大圣皇后”所拥有的过人掌控力,如果此刻有第二个高昙晟出现,并且已经积蓄了多年力量的话……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郑克峻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全身上下的寒毛根根倒竖。

“那五个带头的和尚,脸色和肌肤,都呈现蜡黄色。”周润的声音忽继续传来,很低,但是,落在郑克峻耳朵里,却宛若响雷,“所以,属下已经将被俘虏的那两名凶僧,用铁链锁在了墙上。并且禁止任何人给他们送外面的饭食。如果属下判断没错的话,两天之内,他们必然会犯瘾。届时……”

“不够,远远不够!你马上去,将他们转移到百骑司的死牢。除了咱们的弟兄之外,不准外人再跟他们接触。除非,除非来人带有圣上的准许,和,和刑部尚书,或者大理寺卿的手令,快去,快去!”郑克峻狠狠推了周润一把,快速打断。声音嘶哑而又焦急,仿佛正有一团火,在他喉咙里烈烈燃烧!

“紫鹃,帮我倒杯水。”喉咙里干得仿佛着了火,张潜挣扎着抬起头,朝着外边的屋子低声呼唤。

没有人回答他地呼唤,被吓丢了魂,又哭了整整一晚上紫鹃,这会儿应该是因为疲劳过度睡熟了。而出于习惯,这所专供她和张潜居住的正房里头,至今没有第三个人住进来。

“紫鹃,紫鹃……”又轻轻地叫了两声,依旧没得到回应。张潜苦笑着咧了下嘴巴,开始努力自己摸下床找水喝。

左腿上的伤口处,立刻传来一阵刀扎般的感觉。令他瞬间失去了力气,重重地跌在床板上,咬紧牙关接连倒吸凉气。

疼,真的很疼。从伤口处,沿着尾椎骨,一只窜上头顶。

疼得人汗水不受控制,脸上的肌肉也不停地抽搐。

但值得庆幸的是,羽箭当时射中的地方,是左腿外侧。如果换成内侧再偏移半寸,张潜估计自己接下来就可以跟监门大将军高延福,去谈谈继承此人衣钵的话题了。

“不过,老高虽然是个太监,身上却没啥怪味儿,并且言谈举止之间,丝毫都不带娘娘腔。”故意在脑海里非常不厚道地,将高延福年轻时的模样,与泰国特产对比了一番,张潜终于成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伤口处转移开,然后用极为狼狈地姿势趴在床上,等待痛觉神经自己麻木。

这种方法说白了就是自欺欺人,未必有啥效果。然而,在缺乏安全的止痛药,他又不愿意按照孙安祖的建议,尝试去用乌头草止痛的时候,却也聊胜于无。

想到孙安祖的建议,张潜脑海里,就又迅速出现老人今天下午专程跑来帮他和家丁们用酒精清洗并缝合伤口的场景,同时,哭笑不得的表情,也又在脸上浮现。

孙老爷子不愧出生于神医世家,对医道的探索精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短短几个月功夫,他就将当初从张潜手里学到的伤口缝合术,练习得出神入化。并且还无师自通地发明出了弧形针、蚕丝线、肢体固定架子等若干器具,让伤口缝合的速度和质量,都提高了数倍。

只是,孙老子缝合伤口时写在脸上的表情,却让张潜实在有些不敢恭维。每次回忆起来,张潜都感觉孙爷子将家丁们的伤口当成一双靴子,或者一件斗篷。

而老爷子自己,则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裁缝,非但懂得如何织补靴子或者斗篷上的破洞,还懂得顺手在补好的部位绣上一朵花,或者几处山川河流,以掩盖“靴子”曾经破损的事实,并给破损位置增添几分艺术的美感。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几分钟之后,感觉到伤口处的刺痛已经变弱,张潜再度挣扎着下了床,拖着疼麻木的左腿,去找茶壶巣子。

然而,抓着水杯在屋里转了小半个圈子,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茶壶巣子放在哪,忍不住将身体靠在桌案上,再度苦笑着摇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言诚不我欺!总计来大唐才几个月?张某居然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这要是哪天紫鹃耍起小性子辞了职……

心虚地朝外屋看了一眼,借助朦胧的灯光,他看到了对面床上的被子下,有个瘦瘦小小的隆起。刹那间,就感觉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