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釜底抽薪(第2/3页)

对方有可能是冲着六神商行来的,他和他的琉璃作坊,只是不幸被殃及池鱼。这一点,其实他在回家之后见到黄金的那一瞬间,就确信无疑。

然而,越是这样,王元宝才越是害怕。张潜和郭怒两个,以及六神商行的其余股东,也许惹不起皇族,碾死他王元宝,却比碾死一只蚂蚁都轻松。特别是秘书少监张潜,能让佛门吃了那么大的亏之后,都暂时只能选择忍气吞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让他王元宝全家消失,岂不是跟玩一样简单?

如果他全家被张潜用法术杀死,那些从他婆娘手里买走了六神商行干股的人,绝对不会替他出头。说不定,还会因此害怕了张潜,断然决定见好就收。而张少监,杀对方任何人,都可能引起无法预料到的后果。唯独杀他王元宝全家,刚好能够杀鸡儆猴!

“大师兄,王元宝真的不知情。我可以替他担保。大师兄,他愿意把琉璃秘方交出来,他这个人知道好歹!”见张潜迟迟不做声,任琮心中也非常忐忑。又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继续低声求肯。

任琮只是厚道,却不傻。知道两军对垒,最容易成为双份打击目标的,就是王元宝这种立场不坚定的家伙,并且无论后者是有心还是无意。而以自家大师兄目前的权势和地位,收拾王元宝,根本不需要动用那三口铜钟。

也许是他的求情真的起了效果,也许是张潜自己终于理清了思路。就在任琮急得都快哭出来之时,他终于听见了自家大师兄的声音。很慢,但非常镇定,并且直接忽略了王元宝一家的责任,直奔另外的主题,“你到底买了多少股?你先别急着回答,仔细想想。我是说,除了正常购买之外,你是不是还从别人手里收购了更多的股份?”

“对啊,你是不是瞒着我和小五,偷偷摸摸又把别人的股份收了不少?否则,买你所持的股份,应该犯不着动用黄金!”郭怒恍然大悟,再度伸手狠狠揪住王元宝的前大襟。

事到如今,即便把王元宝全家杀了,都于事无补。更何况,他们全家也是受害人。但是,王元宝稀里糊涂转让了多少股份给对方?必须尽快查清楚。否则,根本无法判断对方接下来能给六神商行造成多大的伤害。

“最初,最初任小五找我募股之时,我买了三千吊的。后来每次扩股,我都出钱买了一些!”王元宝的头,几乎耷拉到了郭怒手上,声音里,也充满了负疚,“上个月,有人觉得赚够了,想退出,我又出钱陆续接了一些。总计,总计花了两万四千多吊吧。大概,大概能占到商行总股数的半成,或者比半成还略高一些,但我可以发誓,肯定没占到一成以上!”

“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郭怒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就往王元宝脑袋上招呼。

对方竟然一直在偷偷摸摸增加持股数量,而他和任琮两个竟然毫无察觉。好在自家大师兄警醒,一开始就画出了兄弟三个总持股不能低于五成一的底线,否则,再让王元宝偷偷摸摸折腾上几年,商行还不得姓了王?

“肯定没超过一成,肯定没超过,我一直小心着,小心地给自己画着线呢!啊呀,郭二爷饶命,饶命!”王元宝自知理亏,双手抱着脑袋,大声求饶,“商行的前景那么好,我不买,那些干股肯定也会落在别人手里。我,我真的只想搭车赚点安稳钱儿。我就是一个草民,你们都是官,我胆子再大,也不敢从张少监手里抢走商行!哎呀,少监饶命,任五爷,救命啊!”

“算了,别打了!”张潜听他说得可怜,叹了口气,上前再度抓住了郭怒的手臂,“是咱们一开始制定规矩的时候,疏漏太多。被钻了空子,也怪不得别人。再说,他现在也全都为人做了嫁衣!”

“王胖子!”任琮难过的浑身直打哆嗦,也走上前,一把拉住了王元宝领子,“你跟我现在就一笔笔算,你到底买了多少股?什么时候买的?从谁手里买的?我跟你对账!”

“我,我有账本,肯定,肯定没超过一成,我真的只是想搭个顺风车!”王元宝自知对不起任琮,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抽泣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鱼封,双手捧到了任琮眼前,“里边还有烧琉璃的配方,小五,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张少监。金子和配方,我都可以交给你。我的性命你也可以拿走,求求你,求你放过你嫂子和侄儿,她们,她们真的很无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泣不成声。

“你帮我当成什么人了?”任琮劈手夺过鱼封,同时破口大骂,“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付你老婆孩子了?你这厮,自己做事昧了良心,居然还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坏。老子当初真实瞎了眼睛,才拿你当朋友,有什么好事情都想着拉上你!”

“三师弟给你家人安排住处,目的是防止你告状时,别人报复到你家人头上。你不念他的人情也就是了,居然还以为他准备拿你的家人威胁你!王元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郭怒心思转得快,在一旁大声呵斥。

王元宝既没脸皮还嘴,又没胆子还嘴。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放声嚎啕。任琮见了,愈发觉得心里难受。抬起腿,狠狠将此人踹了个跟头,继续大骂:“哭,你还有脸哭?!老子如果想害你,还用费那么大力气将你从新丰县衙捞出来?老子如果想害你,还用费那么大劲帮你老婆孩子找地方藏身。老子……”

“算了,三师弟,你先计算他究竟持了多少股!!”不想让任琮太难过,张潜故意给他安排任务,“然后,有空再回一趟你家,问问令尊,你最多可以调动多少现钱。”

“是!”任琮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用颤抖的声音答应。

“三师弟,别为这种人流泪,不值得!”郭怒比任琮年龄稍长,知道遭朋友欺骗的滋味。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并且,大师兄说得对,咱们一开始制定的规矩,就没禁止股东互相收购手里的股权。他的行为不够厚道,但是也算不上出格。”

说罢,又自任琮手里将已经打开的鱼封接过来,从里边取出剩下的一张厚纸。迅速扫了几眼,双手递给了张潜,“大师兄,这是王元宝造琉璃的秘方。”

“嗯!”事到如今,张潜也没理由再跟王元宝客气。接过秘方,快速浏览。不求能直接参考配方练出琉璃来,至少期待自己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结果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又大失所望。那王元宝的炼制琉璃的秘法,根本不是他所期盼的原始玻璃制造工艺。而是一套脱胎于烧瓷与铸钟之间的特殊流程,可以算是另辟蹊径,也可以说是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