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这之后(六) 戚婵穿上鞋往门口走去,……

戚婵穿上鞋往门口走去, 但门拉不开,她皱着眉叫了声丹喜,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但传来的声音却不是丹喜的,而是一个从没听过的女音, “姑娘,这儿没有丹喜。”

戚婵在门后问:“这是哪儿?”

那人推开门, 是个陌生面孔, 她手上端着个红漆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碗浓稠的白粥和两样清淡的小菜,她将食物放在房间的红木桌上, 这才对戚婵道:“这是安庆宫。”

安庆宫?安庆宫在皇宫的东北角, 位置算的上荒僻。戚婵皱着眉问她:“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只是道:“姑娘该用膳了。”话落,她就转身走了出去,应该是午后了,几束光柱从半开的门口透进来, 将这间屋子分割成明暗几间,戚婵看着她缓缓地合上门,原地立了半晌,才转身在凳子上坐下,拿起了那碗熬煮的浓稠的白粥。

是应该用些东西了,她有些饿了。

戚婵在安庆宫一住就是十日,而这十日那个人并不和她说话, 戚婵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她也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这日戚婵推开窗,窗外秋风瑟瑟, 她抱住好像有些冷的胳膊,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这场赌,她好像赌输了。

想着,忽然有钟声在皇宫响起,那钟声浑厚悲鸣,即使在荒僻的安庆宫,也清晰可闻。

门口传来吱哑的声响,戚婵扭过头,这段时间负责她一日三餐的侍女出现在门口,似是看清了她眼底的好奇,她对她道:“是丧钟。”

丧钟?戚婵语气有点惊愕:“谁死了?”

侍女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回答:“是合元帝之妻,威远侯府的二姑娘,戚婵。”

戚婵愣住了?死的是她?不,死的不是她?是……世人眼中的合元帝之妻。思索着,耳边似乎有宫女太监们的哭丧声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不由得牵了牵唇,她扭过头,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却似乎并不能撒到她的身上。

戚婵还是没能出安庆宫,但饶是在宫内,看着远处朱红屋顶上挂着的白幡挂上又放下,也能知晓皇后下葬了。

半个月又过去了。

这日早晨,听到开门声响起的时候,戚婵站在窗边道:“我要见他。”

背后的脚步声凝了一下,而后道:“姑娘,今晚请你换上这身衣裳。”

戚婵闻言转过头去,便发现侍女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她把包裹在桌子上打开,露出里头那件宫女衣裳。

“陛下让我送你出宫。”侍女道。

戚婵愣了愣,“出宫。”

侍女颔首,“是,出宫。”

戚婵有些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她盯着那身衣服看了良久良久,然后抬起头,盯着侍女道:“我要见他。”

侍女沉默了片刻,最后在戚婵固执的眼神里,应了声好:“我会替你通传的。”

侍女阿姜看着背对她而站的青年,看不清他表情,只能从他的背影揣摩一二,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道帝王沉声拒绝,“不见。”

阿姜会意,当夜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戚婵,戚婵理智上不意外,李玄瑾都能做的如此决绝,让皇后薨逝,他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就是想要和她一刀两断。

但这句话真的传来,她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真的决定放下自己了?

“姑娘,快换衣服吧。”阿姜见她久久不动,不由得催促道。

戚婵压抑住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艰涩之感,她看着那身宫衣,不想换,但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又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骗的他这么惨,如今愿意放她出宫应该已经是他的仁慈了,若是再不走,结果……她应该理智的,离开应该对她更好。

“他还说了什么吗?”戚婵看着阿姜哑声问。

阿姜道:“陛下还说了,希望你能离京城远一点。”

离京城远一点,希望她能离京城远一点,这是……不会限制她的自由?戚婵茫然了一瞬,旋即又反应过来,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威远侯府的戚婵不在人世了,他留她一命,今生不相见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姑娘换衣服吧。”阿姜再次催促道。

戚婵看了那套衣裳半晌,艰难地伸手,拿起了那套衣服。

出宫其实很容易,两人出宫后,甚至还有一辆马车等在宫门口,戚婵跟着阿姜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望着朦胧月光里的皇城,道:“我想去威远侯府看一看。”

阿姜扭过头看了看戚婵,应了声好,“不过姑娘,你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马车在威远侯府所在的大街上等了一会儿,戚婵看见了脚步匆匆从正门出来的威远侯,阿姜道:“你若是想去看看侯府的其他人,趁此刻天光未亮,我可以带着你偷偷潜进去。”

已至深秋,天亮的晚,寅时月亮都还挂在天穹上,戚婵沉默了会儿,道了句多谢。

进了威远侯府,除了周氏已经起床,戚莹戚瑞都还在睡觉,她们的院子一丁点声响都没有,等阿姜带着戚婵离开威远侯府,回到马车上,不等戚婵再张嘴,阿姜先道:“天亮了,我得送你出京了。”话落,她看着戚婵道:“这是陛下的吩咐,姑娘,你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戚婵还想去一下公主府,听阿姜这样说,她没坚持,明卉到底是李玄瑾的亲妹妹。

与此同时,宣清宫中,青年立在院中,冷风将他的衣袍刮得咧咧作响,他抬起头,望着天边一丝瑰丽的云,听见脚步声,他轻声问道:“她走了?”

清风沉吟片刻,应了声是。

青年闻言,神色变了变,好半晌,他才稳住自己的双足,不让他们转身往后迈一步,只咬牙切齿地道:“她竟然就这么乖乖地离开了皇宫!”

阿姜从早上驾车,暮色时到了一小镇,两人便在小镇唯一的客栈留宿。只戚婵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大堂议论,“这皇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竟然要去别庄修养。”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数位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应该有些严重吧。”

戚婵一懵,猛地侧头看向阿姜,阿姜递给戚婵一个眼神,直到两人进了房间,小二离开后,阿姜方才颔首道:“半个月前,是孙太后驾崩了。”

孙太后就是景和帝的皇后,自李玄瑾登基后,她身体的确不好。

“那我呢?”戚婵问。

“我也不知。”阿姜看着戚婵说,“这都是陛下的吩咐,陛下吩咐我告诉你是皇后驾崩,然后让我送你出京。”

戚婵身体微软,她在凳子上坐下,半晌之后,阿姜好像动了,她微微抬起头,就见阿姜解开腰间的荷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银子,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