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交锋

太初三年四月中, 荆州军乘船南下,直奔湘州,却扑了个空,长沙城门紧闭, 拒不迎战。很显然, 叛军已经撤出了湘州, 朝江州去了。

本来这是极好的攻下湘州的机会,但荆州军知道,他们若是在长沙耽搁太久, 此刻正在江州的叛军大部极有可能就从江州顺流而下,直扑建业了。

所以荆州军赶紧从长沙郡出发, 顺流而下,经洞庭湖到长江,再进入鄱阳湖, 与东扬州的两万兵力在鄱阳湖上会合。

东扬州只有两万兵力, 不敢与裴凛之直接对抗, 等了老半天, 才等来援军。

而此刻,萧繇率领一万队伍已经赶到豫章郡,跟裴凛之会合了。

荆州军与东扬州军在鄱阳湖会合之后, 从沿赣江逆流而上,在豫章城外上岸,准备与城内的广州军对峙。

双方都是四万兵力, 从战争经验上来说, 广州军其实要缺很多, 因为北边一直都断断续续在经历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战争。

广州军也就只在崖州、交州、番禺各打了一场比较大的战争, 再加上北上之后在江州和湘州打了几场规模不算大的战争。

但广州军也有他的优势, 广州人口主要是从北边南迁的中原移民,为了在条件恶劣的陌生环境中生存下去,他们都以宗族为单位聚居,不同的村落之间为了争取利益和资源,经常会发生大规模械斗,伤人死人是常有的事。

所以广州人尚武,不少宗族男丁几岁起就开始习武,战斗力非常强,且不畏死。

入伍之后,又贯彻了严明的思想教育,军纪非常严格 ,这是一支有纪律有思想的军队,他们知道他们打仗不是为了皇帝而战,而是为了他们身后的土地以及自己的亲人而战,为他们的美好生活而战。

加上主帅裴凛之骁勇善战、身先士卒,极大地鼓舞着将士们的信心与勇气。

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优势,就是广州军的装备要比安国军的好。崖州有着最好的富铁矿,且产量丰富,这几年一直在紧锣密鼓地铸造兵器和铠甲。

萧彧将从海外赚回来的钱主要都用在了养军队上,到了真上战场的时候,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安国军倒也不是没有装备,财政上每年也有大量的军费支出,但朝廷机构臃肿不堪,贪腐成风,上面拨十两银子,最后到一个将士身上有二两都算是好的,这就直接导致了偷工减料。

本来是精钢,到了士卒手里就变成了生铁,本来是铁甲,到了士卒这里就变成了皮甲。

裴凛之没有拖延时间,敌军船只一到,他们便出城迎敌。因为他知道,拖得越久,敌军的援军越多,他们人数处于劣势,必须要各个击破才行。

所以他都没等对方来攻城,而是主动出击,本来他们也是进攻的一方。

因而安国军还没下完船,广州军就冲了上来。刚下船的士卒还没准备好,就遭到了痛击。

安国将领不得不叫停正靠岸的船只,以弓箭手作掩护,划船后退数十里,从另一个地方上岸,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上岸列阵。

这么一来总算是安全登陆了。等他们从陆上赶到豫章城外的时候,步行了两个时辰的将士已经开始显出疲态,却遇上了吃饱喝足好整以暇的广州军。

双方见面就开始厮杀起来,最先迎接安国军的便是床弩,射程远,人还没到,箭就到了。

安国军也有弩箭,射程虽然不及床弩,也还不错,但由于过于被动,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

□□过后,先锋萧繇一马当先,率领着将士们冲锋陷阵,一杆长枪虎虎生风,声音听得人胆颤。

这一次,作为主帅的裴凛之没有身先士卒,他现在是全军统帅,所有战役需要他来调度指挥,他的安危,事关整个北征能否顺利完成。

倒是萧繇,他主动请缨,做了先锋,因为这次对上的是他的死敌荆州军。上一次,他便是在荆州军与西戎军的双重夹击下才溃败,这一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为他死去的袍泽和亲人报仇。

广州军虽然打仗经验欠丰富,但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武,所以这一仗打得是昏天暗地。

从午后一直打到快天黑,安国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溃逃。广州将士们还想乘胜追击,但裴凛之已经命人鸣金收兵,开始清点战场,穷寇莫追,以防对方有埋伏。

这一仗己方阵亡将近两千人,还有几千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溃逃的安国军则扔下了五千多具尸体,还俘虏了两千多名伤兵,安国军受伤的人数只会比广州军更多,轻伤的跟随大部队撤走了。

初次交锋,广州军胜。

入夜之后,悄悄尾随安国军的斥候来报,安国军此刻正在离豫章城十几里外的山中宿营。

裴凛之听说了山中的地形,便生出一计,他叫来一个亲随吩咐了一番。

夜深人静之后,劳累了一天的安国军都陷入极度的深眠之中,就连守夜的守卫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突然,暗夜中闪过几个身影,守卫们的后颈上挨了一记手刀,顿时便昏死过去。

不久之后,正在酣睡的安国军突然听见轰轰两声巨响,不少人被吓醒了过来,以为是打雷下雨了,结果并没有,他们正要重新睡去,突然听见几声惨叫,接着有人大喊:“山崩了!”

这一下没人再睡得着了,所有人都起来了。就在这时,又响起了几声巨响,更多的山石落了下来,有人大声说:“是不是老天发怒了,要惩罚我们?”

这无异于油锅中倒了水,人群开始混乱起来,出现了严重的踩踏事故。

安国军奔逃了一路,找到了一座石山,在山谷中安营扎寨。因为这儿易守难攻,而且这石山的石头并没有散乱的石块,不担心叛军半夜从高处推石头偷袭,没想到无缘无故的,这好好的石山竟然半夜爆炸了,这不是见鬼了吗?难道真是上天发怒了?

很多士卒都跪地求饶起来:“老天爷饶命!”

虽然没有第三波爆炸声响起,这一波混乱也让安国军出现了上百人的伤亡,更要紧的是扰乱了军心,让他们丧失了斗志。

安国军主帅也从未见过此等异象,他直觉不对劲,但又找不到症结所在,便当即下令拔营撤退。

安国军好不容易退到了平坦之处,众人又惊又累,就此倒地就睡。

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喊:“有敌袭!”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广州军大喊着“冲啊!”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大概已经到了卯时,寅时就起来赶路的广州军赶到了安国军的新驻扎地点,开始出攻击。

不少安国士卒还处于迷糊状态,连自己的武器都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根本就来不及应对,敌人就已经杀到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