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术后这天, 余可进手背上挂着针,暂时不能吃饭。

余故里买了午餐,和岑穆兰一起草草解决, 便收拾起了不大的病房。

一间三个人,其他两床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也同样在吃饭。她看了两眼,就没再注意了。

“妈, 今晚你陪床吗?”余故里问她。

岑穆兰点点头, “你爸不舍得你来伺候她的, 再说你也不方便。”

伤的位置的确余故里不太方便照顾, 她没勉强,点头道:“那我晚上收拾好了来陪你。”

“别。”岑穆兰不愿意:“越越还小, 来医院一趟就算了, 小孩子别总往这里跑……你安心在家, 白天再过来。总不能咱们娘俩谁都休息不好, 到时候全都累垮了。”

余故里抿抿唇, 最终也只能同意。

她母亲留在这走不开, 一日三餐她都要照顾, 家里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 可她还得带着越越——越越就算是再乖巧, 可也得时时刻刻操着心。

这个时候,白清竹的存在真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让余故里稍稍有些安心, 不至于那么惶然。

一下午无话, 余故里起太早,忙了一整天,搂着越越趴在床上睡了会儿。

难得的安宁之后, 她睁眼一看,也才眯了不过四十分钟。

手机凑巧震了震,她打开一看,发消息的人是白清竹,让她下楼一趟。

她没说是什么事儿,余故里攥着手机,把怀里的越越交给岑穆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楼下,白清竹在一楼大厅,看见余故里下来,朝她挥了挥手。

余故里脸上不掩倦容,才不过不到一天的光景,脸上就已经有些疲惫了。

白清竹伸手摸一下她的脸,还软乎,嫩生生的,“护工我找好了,你待会带她上去认认位置。”

余故里讶异的望向她身边。

护工年纪和她妈差不多大,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手里什么也没拿,模样看上去很老实。

白清竹挑的人她也放心,跟着忍不住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

余可进卧床,整个腰椎不太能使劲,余故里生怕他一个扭动下,再浑然不知的脱臼了,于是日常翻身就成了大问题,她和她妈倒也能看顾,但再加上别的,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还尚且是在医院,等出了院之后,才更是慌手慌脚。

交代完了事情,护工看余故里有些恋恋不舍的模样,主动说:“姑娘,你直接告诉我在哪个病房就行,这医院我熟,看护了很多出院的病人了。”

余故里一眨眼:“住院楼五楼,病房号520,您自己上去吗?”

“我自己上去就行。”护工笑道。

说完,她真就走向了电梯口。

余故里眨眨眼,慢慢和白清竹目光对上了。

白清竹把她拉到椅子上,让余故里坐在她腿上,忽然说:“觉得累?”

“说不上来……”余故里松了点力气,左右看了一圈,小声说:“我沉不沉啊?”

“不沉。”白清竹笑了笑,干脆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抱着她膝弯直接给余故里抱起来,转而把她换了个姿势,一只腿搭在另一腿膝盖上撑着,让她坐的更舒服点。

“我刚才出去买了保温杯。”白清竹拿出了个杯子。

硕大个杯子,得有越越小腿那么高。

“已经冲好红枣水了,你这两天多喝点。”白清竹顿了顿说:“不舒服别硬撑着,有事只管吩咐周阿姨做。”

余故里琢磨出来点味道。

她生理期快了,怪不得今天总觉得状态不太对,人总有点蔫蔫的。中午睡了不过四十分钟,可睡的沉,硬是连大夫来查房都没醒。

“好。”她心里暖呼呼的,又看见白清竹从手边的包里取出了个暖宫贴,长长的一条,她正伸手撕。

余故里感动的一塌糊涂,“你怎么什么都准备好了啊?”

白清竹就笑,也没说话。

余故里任由她给自己贴上,不多时,小腹前暖意升起,多多少少驱散了点像是从骨头缝里挥发而出,总是挥之不去的冷。

“我今晚不陪房。”余故里蹭她,“我妈让我先安顿好越越,休息一天,我打算明天再上去,还得来回处理一日三餐。”

白清竹抿了抿唇,轻声说:“不然住我那?”

余故里仰着头看她,懒洋洋的,头就枕在她肩上。

“我那离医院近。”白清竹正经给她分析,“东西也都是现成的,我已经准备好了,开车十分钟就到,你家到二院要半小时,来回就要一小时的光景,你回去之后还要收拾你的东西,和越越的东西,再买菜、做饭——叔叔这样,总要吃点有营养的,但这时间不够你熬一个汤,除非你每天凌晨五点起就小火煨着。”

光是听余故里就皱了脸。

然后她又有感而发:“当年我自己做小手术住院的时候,我妈还能学校医院家里三地倒呢……”

“父母那一辈的人,和我们总不一样的。”白清竹看着余故里二十多了,仍然白净的脸蛋,没好说是因为她娇。她也一直喜欢余故里这种又娇又体贴的性子,不愿意她改什么,也没那必要。

余故里被短暂的说服,休息了会儿,大约是喝下去的那一肚子红枣水给了点力气,又或许是肚子上的暖宝宝驱散了寒意,她好像没刚才那么累了。

她站起身,想了想说:“那我待会收拾一下就走吧,本来昨晚上就该洗澡的……闹腾这一下,又赶路又干活,身上都臭了。回去洗个澡,然后做个晚饭送过来。”

“好。”白清竹笑着说:“我等你一起?”

余故里点头。

她上楼和岑穆兰说了一下,岑穆兰也表示同意万分。

这么会儿时间,余可进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但他情况时好时坏,轻微脑震荡按理说不严重,可余可进当了一辈子老师,头脑永远清明,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还能忍,可自身扛不住的晕眩恶心让他没了招,只能朝着余故里虚虚招了招手,让她照顾好自己。

“你爸自责呢。”岑穆兰说:“好端端的,他自己走路不当心摔一跤,要害得你来回奔波。”

“妈,你说什么啊?”余故里被他说的眼酸:“这种意外谁能料到啊?那照您这么说,越越当时自己掉下水道里,我是不是还得把越越揍一顿啊?”

越越正抓着周阿姨给她的糖豆吃,冷不丁被喊到名字,当下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余故里,又真怕挨揍,没敢说话。

委屈的小模样给余故里看乐了,捏了一把她的小肥脸,外头亲了岑穆兰一口,抱着她撒娇:“您就在这安生待着,我回去收拾收拾,晚上给您带好吃的来。”

告别岑穆兰,余故里就带着越越下了楼。

*

白清竹的家上次她只在楼下匆匆一瞥,这次再过去,却发现居然是另外一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