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估计自己是想约炮想疯了才会出来。

跨年夜的晚上已经很冷,我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转头看到杨沉站在小区的路灯下,穿着深色大衣一副人模狗样的精英范,脸上带着笑。我无奈的叫他:"怎么心血来潮跑过来了?"

"来看看你。"

他等我走近了,特别恶劣的把冰冷的手猛的塞到我脖子里捂着,因为劲大我一时半会没法挣脱,冻得一个激灵:"我操,杨沉你幼不幼稚!"

"暖和多了。"他满意的把手抽出来,"喝多了的人体温高,我等着你下来捂手呢。"

"你真无聊。"我没认真生气,也犯不着这点小事生气,我瞥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说,"捂好了我就回去,外面太冷。"

"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为借你暖个手?"他掐了下我冻得冰凉的脸颊,今天意外的说话也不带刺,脸上笑意看着也像是真心的,他语气调侃,"怎么也得做点别的事情暖和下吧?"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随口问了句,帮他把大衣前面敞开的扣子系上,心想杨沉怕不是铁打的身体,敞着衣服吹冷风也浑然不觉,看着我都冷。

"刚从一朋友的接风宴回来,这几年帮老头管公司忙得很,挺久没和他们聚了,不过半途接到你电话就过来找你。"他伸手搭上我肩膀,"外头是挺冷,走吧,我车停在小区外面。"

我原本不该多那句嘴,因为林雅前几天才告诉我薛可茗刚回国。我的手顿了顿,最后一粒扣子也别进扣眼,我跟自己说别自找没趣给自己没脸,坐上车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是薛可茗回来了?"

杨沉沉默着发动汽车,半晌后说:"……是。好了,咱们不提她,待会想去哪?吃宵夜吗?"

他说不提,我偏偏不能不提。晚宴上那几杯酒助了我的胆子,嘴上说自己清醒了,其实说话压根就没过脑子一秃噜嘴就说出来了。换了平常的我这时候就该翻篇乐乐呵呵和杨沉去吃宵夜,然后打一炮尽兴而归,但现在的我抓着他那半截话头死活不放:"有什么不能提的?她最近怎么样?哦对了,你们不是订婚了吗,她现在回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杨沉没生气,他专心致志的看车当没听到,我靠在副驾驶盯着路边略过的街景看了一会,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一跳一跳的堵得慌:"她知道你跑过来找我吗?我觉得你这样不厚道,把人小姑娘丢那不好吧……"

"许俊彦。"杨沉声音很低,"你差不多得了。"

"那放我下车,我要回去。"我现在真是有点疯了,本来他来找我时心里尚存一点感动,想和他好好做回炮友,但一想到他刚刚还在给薛可茗接风,来找我这件事就像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车还在路上行驶我就想开车门下车,门当然是打不开,我转过脸看他,"前边停车,让我下去。"

"你有完没完?我给她接个风又不是跟她上床,有什么好别扭的!"他冷着脸说,"今天我高兴,不和你计较,闹过了就没意思了!"

我很认真的说:"我没有闹别扭,我现在不想出去玩了,只想回去睡一觉,真的。"

他已经有些生气:"之前还不是好好的,你告诉我为什么发神经?!"

"我不做小三。"我脱口而出,"你放过我吧,大家好聚好散,打炮可以,出轨就算了,我也算是有点道德底线的人。"

杨沉紧紧抿着嘴,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睛扫过来都带着寒意,这副样子谁看了都要心里惴惴不安,却唬不住我。我等着他停车让我赶紧滚,没想到他忽然噗嗤笑出声:"许俊彦,你是不是傻?"

"我跟薛可茗早分手了,订婚那事也就是我爸妈和她爸妈随口一说,我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遇上红灯,杨沉停下车侧头看我,之前车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轻松的说,"再说了,薛可茗现在有新男友,她不缠着我,我能不高兴吗?"

我目瞪口呆。杨沉哼着不知名歌曲,伸手过来捏了下我的脸:"还不做小三,还道德底线,你不知道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好玩。"

实际上杨沉并没有按我预想的带我去吃宵夜或直接去开房,他停下车时我还在消化刚刚的消息,下车一看周围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在哪,便迷茫的看着他。

他关上车门,绕过来很自然的拉住我的手:"跟着我走。"

他的手很暖,手指骨节分明,握住我的那瞬间我好像听到了那颗残破的心脏蠢蠢欲动复活的声音。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忽然认出这是我们曾经的高中,只不过现在灯都熄灭了,杨沉又把车停在了我不常去的北门附近,我才猛一打眼没认出来。

"怎么到这里来?"我小声咕哝了一句,"怀念青春?"

我不知道杨沉的青春还能和学校扯上关系,毕竟他的出现频率还没有我们那个常年请假的音乐老师高。他回头弹了下我额头:"带你去个好地方。"

学校里只有高三学部的灯还亮着,明天就是元旦了,学生们还在上晚自习。杨沉轻车熟路的翻墙进去,我跟着他翻过去之后很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进学校的,为什么现在还这么熟练?"

"好玩啊。"他说,"你看你笨手笨脚的,蹭一裤子灰。"

我还没嘲笑他黑色大衣下摆都被墙灰蹭白了,他先得意洋洋笑着像个幼稚鬼,我反而生出一点慈父般的包容心,便也不反驳,只含笑看着他,看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先过来牵起我:"走了走了,小心点别被巡查老师看到。"

我们俩蹑手蹑脚的走进高三教学楼,趁监督室老师不注意溜进了楼道,然后杨沉带着我开始爬楼到了顶层天台,他以前经常休息的地方。我古怪的看着他在旁边的窗台摸出根铁丝,开始撬通往天台楼道的锁。

"你还真是……心灵手巧。"我勉强夸道,"连开锁都会。不过你看那个门,是不是可以直接推开?"

杨沉退后一步——那把锁其实是个摆设,门是向里推开的。他懊恼的扔掉铁丝,孩子气的抓了抓头发:"以前这扇门都是上锁的,谁知道现在的学生胆子这么大,直接挂到旁边做摆设。"

我们俩上了天台,算是明白为什么锁会挂在旁边而不是门上了——有一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捷足先登,正坐在上面卿卿我我数星星看月亮呢。今天怎么也得零下四五摄氏度,俩人依偎在一起丝毫不畏严寒,让我不由得对青春期荷尔蒙产生了十成佩服之意。我正想提醒杨沉小点声不要打扰了他们,却听到杨沉清了清嗓子:"前面那两个同学,给我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