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许先生,请跟我来。”

前来接我的管家是个中年女性,她紧抿嘴角,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上午上班时我给安德烈发了消息问他的现状,他发给我自己的地址,说我如果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就自己来看看。

所幸昨天加班做完了大部分工作,今天还算有些清闲。我和孙宁请了半天假,决定去看望一下这个便宜弟弟。

没想到我开了足足两个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他给我的地址,从B市城郊开上盘山公路时我都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

我凝视着这栋被隐藏在半山腰中的别墅,尽管阳光灿烂,山里的风还是很凉。耳边传来鸟雀的啾鸣,呼吸间是湿润冰凉的水汽。站在这里远眺,山峦连绵,几乎看不到城市的踪影。

妈妈当初购置这里的房产,是不是因为喜爱这种与世隔绝的幽静?

我跟在管家身后往里走进一个日式庭院,淡泊素雅,处处是景。

安德烈这小子的确会享受,可惜的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中式设计,总觉得这样的刻意布置有些浪费外面的美丽景色。

……而且还有点矫情。

“少爷,许先生到了。”

别墅里面也是一水的日式建筑风格,管家带我到了书房外,跪着轻轻拉开推拉门。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规矩真多,抬眼便看到安德烈站在铺满榻榻米的房间里注视着我。

“哥哥来了。”他披着一件宽松的长袍,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进来吧。”

我踏入房间,门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合上。这间屋子在一楼,阳台正对着外面的山。地上随意丢弃着一些颜料和画笔,画架上还有一幅画到一半的油画。

“你在画画?”

“是啊。”他拿起画笔继续作画,又瞥我一眼,“哥哥稍等一下。”

“没事,我又不急。”

我也算学了很长时间的美术,有点好奇的去看他在画什么,却只看到一抹绿意就被他挡住了。安德烈漂亮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悦:“你看不懂的,不要看。”

“好歹我也做艺术品收藏生意,怎么会一点都不懂?”我被他明晃晃看不起的神色刺痛了,讪讪的说,“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默了片刻,低声说:“我随便画几笔,水平不怎么样。”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绘画,有个兴趣也很好啊。”

正常的哥哥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弟弟?我没有别的参考,只有模仿许育城对我好时的模样,努力靠近一个好哥哥的形象,对他笑着说:“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多来看展,我给你引荐老师……”

“我已经去过了,哥哥忘记了吗?”他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什么好看的,除非说每个展览都有你的裸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安德烈……”

“不过给你看看也无妨。”

他还没等我发作就从画布前走开,让我得以看清画布上的内容。

从明到暗圈圈重叠的绿色,画的不像外面无尽的青山,反而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房间背阴,外面阳光正好,房间里却有着难以描述的阴暗感,让我对这幅画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畏惧之情。

“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安德烈的金发还是明亮的颜色,他伸手揽住我的腰,凑在我耳边低声问。

暧昧的吐息落在我的侧脸,我回过神退后几步:“很、很好。嗯,画得不错。”

他挑眉:“这也算不错?”

“当然。”我勉强又扫了一眼那幅画,“你学了很久吧?笔触细腻,构图别致,虽然是半成品但看得出非常厉害。”

“是吗?那你是不知道妈妈画得有多好。”安德烈甜甜的浅笑时,那张漂亮的脸也鲜活起来,“爸爸给她办过好几次大规模的画展。我最喜欢她在花园里写生的样子,特别美。”

我顿了顿,掌心刺痛,有点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说:“挺好的。我没见过妈妈的画……但你画得也很好,起码在我看来很天才,你看我就画不出来。”

安德烈侧头看着外面的景色没说话,气氛说不出的沉闷。

我想了想认真补充道:“你要是有其他的画,我可以给你办一个个人画展。这段时间你在山里住着也没事,可以多画一点。不过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比得上妈妈的展览规模,但也不会太差,你觉得怎么样?”

他终于看向我:“真的?”

“真的。”

我见他态度好了点,连忙点头。办一个展览对我来说不难,要是能因此改善我们现在尴尬的关系,花再多钱也值得:“你看你画得这么好,不展示出来也是浪费对吧?这样,你可以慢慢画,我回去定主题做个策划案给你看初步效果……”

“你不嫉妒吗?”

我愣了愣,对上他冷冷的眼神,有点想叹气:“我为什么要嫉妒?”

安德烈脸上刚刚还甜美的笑在这时显出一点讽刺意味。他说:“我只学了半年,觉得很没意思。”

“那说明你很有天赋,老天爷赏饭吃,别浪费就好。”我说,“而且你是我弟弟,我心里当然觉得与有荣焉。”

这次轮到他不说话了,估计是在琢磨与有荣焉什么意思。

过了半晌才开口:“哥哥现在办展览,也算是继承到一点妈妈的艺术家基因了吧。”

他说着慢慢凑近我,蜻蜓点水般在我嘴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也不是太糟糕。”

“等等,安德烈,我……”

安德烈的吻落了下来,我的话被堵在口中。他收紧怀抱到我几乎喘不过气的地步,不安分的手指扯出衬衫抚摩我的脊背,同时不容反抗的勾着我的舌吮吻。

“嗯唔……唔!”

我昏头转向的奋力挣扎,被他死死困在双臂之间。终于狠下心决定咬他,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捏着下颌,没法合上牙齿。

看准他松开手臂的那一刻,我猛地推开他。没想到他没被推动,我自己反倒狼狈的倒在榻榻米上,连带着弄翻了他的画架,右手蹭上了绿色的颜料。

用另一只手恨恨的擦去唇上水渍,我一边喘气一边说:“咳、咳,我告诉你安德烈,现在我们之间是兄弟关系,下次再这样别怪我和你翻脸——”

“我知道。”

安德烈屈膝在我面前半跪下,我反倒怔住了,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

白皙的手指按住我的脚踝,刚接过吻的唇瓣是诱人的蔷薇红色,他将额头抵在我的膝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如此僵持了十几秒,我忍不住开口询问:“安德烈……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们就单纯做兄弟,以前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给我个机会,以后我会做个合格的哥哥,好吗?”

他也不回答,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低声说:“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