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司机送我回到宋城的住处,我下了车,通过落地窗看到客厅的灯亮着,心里翻涌出一阵酸涩情绪。

想进门的时候发现从许家出来得太急,大衣落在了沙发上,钥匙自然也不在身边。我按了门铃,宋城很快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我后怔了几秒,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语气又急又气:“你不要命了?正月里多冷你不知道?”

等我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时他的语气还有些恼火:“司机做事不仔细,车上有外套也不知道拿给你——”

我说:“别瞎埋怨人家,他跟我提了,当时车里暖和我没穿。后来下车想早点见你,把这回事给忘了。”

宋城敛了冷硬神色,无奈地刮了下我鼻尖,又亲了亲我稍显冰冷的唇,起身说:“我去盛点汤给你喝,暖暖胃。”

我拉住他的手,仰起脸看他:“暂时不想吃东西。在我身边陪我一会儿,行不行?”

宋城叹了口气,他本就比我高半个头,加上我生病后身体瘦弱,竟能被他整个抱在怀里。我没有反抗,顺从地依偎着他,感受到手掌下紧实温暖的肌肉。他吻了下我脸颊,柔声问:“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妈妈还是许老爷子?”

我笑起来:“你对许家的事比我还熟,不如猜猜看?”

他认真道:“我猜是你妈妈。”

“为什么?”我歪了歪头,“看我最不爽的其实是爷爷。”

“因为俊彦你只会被在乎的人动摇。”宋城看着我,那温柔的眼神背后有藏不住的悲伤,“我想这两个人中,你不太可能在意许老爷子对你说的话。更何况许家已经不在他手里了,他没必要特意得罪你。”

“你猜对了。”

宋城宽大的手掌顺着我的脊背慢慢抚摸,充满安抚意味。他贴着我的耳畔,声音低沉:“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吗?”

本来没有必要谈起这些,但不知为何,很久以前的事从我的嘴巴里跑了出来。

我的出生、我在许家受到的轻视白眼、许育城半真心半利用的援助、妈妈冷淡的态度、还有安德烈……略去了部分宋城大概不想听的部分,我几乎将自己的成长经历像条鱼一样拎出水面,明明白白开膛破肚,剖开来摊在他面前。

如今我能笑着告诉他,深深刻在我骨子里的卑微来自何处,是什么塑造了我的自轻自贱,为什么过去的我那么渴望被爱。

孤寂的童年,扭曲的青春,挥之不去的阴影,永远缺席的父亲母亲。

我在黑暗中长大,无法拒绝任何一点光明。

只有爬出深渊的人才能坦然回过头张望,原来有一天我也可以轻易将曾令我饱受折磨的一切说出口。

我觉得心情轻快,宋城却一直沉默。

“小时候总希望妈妈能对我好一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其实她的爱没有那么重要,我居然到现在才放下。”我感慨道,“以前的我真蠢。”

宋城说:“俊彦,你不是蠢,是太心软了,以为她和你一样会被感动。”

我问他:“心软是好还是坏?”

“对别人心软是坏事,对我心软是好事。”宋城弯了弯眼睛,嘴角浮起两个浅浅的梨涡。他生得周正,有意收起周身迫人气势,一笑就是阳光温柔的青年模样,“你愿意和我聊这些,我真高兴。”

我望着他,被那笑容触动隐痛,不由得别过脸:“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你有没有准备什么好菜?”

“都是你喜欢吃的。”他亲了下我的额头,“现在心情舒服点了吗?”

我点头,想了想,补了一句:“谢谢你,宋城,你对我真的很体贴。”

宋城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抚摸着我的脸颊,长长眼睫遮住眼中情绪,只是一遍遍触碰我的脸。我不知哪里说错了,惹得他不高兴。

等了半天听见他说:“俊彦,以后我疼你,一辈子都对你好……换你多爱我一点,行不行?”

“听起来不是个亏本买卖,可以考虑考虑。”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捏了下宋城的脸,“多笑一笑,你一冷脸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看着我,嘴角扬起轻微弧度。虽然在笑,表情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大过年的,搞什么啊。”我抿了抿唇,“你这是威胁?一定要我给个满意的答复?”

宋城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见他这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咬紧了嘴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更何况你眼里的对我好,和我感觉到的也不是一回事。感情不是砝码,不能想加在哪边就加在哪儿……我……”

“嘘,我明白。俊彦,我明白。”

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唇,悲伤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我只是想听你说几句甜言蜜语,我爱你之类的话,假的也可以,说两句吧。”

我知道宋城有多难受。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彻底拥有对方,哪怕近在咫尺也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这种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被我反复咀嚼的滋味。

我想,你终于也要在不被爱的沼泽里挣扎,直到完全迷失。

宋城伸手紧紧地抱着我:“是不是很可笑?但我真的想听,俊彦,让我自欺欺人一会儿,好不好?”

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脆弱神情,我却没有任何喜悦情绪。

没错,我是心软,无法做到铁石心肠,从别人的悲惨中获得解脱。伤害他令我痛不欲生,哪怕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我料到自己迟早会被动摇,所以提前将这个不可控因素从计划中剔除。倒下的牌一张推动一张,宋城,即使我此刻被你感动,也无损最后指向你的尖刀。

“俊彦,你连骗我都不愿意吗?”

他轻声呢喃,温柔的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无助。向来沉稳隐忍的人,流泪都悄无声息,只有用力环在我腰间的手在颤抖间暴露出一丝端倪。

“不要哭。”

我低下头吻他,舌尖尝到泪水的咸涩,强忍住所有哽咽。

“宋城……”

我的心碎得彻底,无法再为你更碎一分。

这个夜晚过得极其混乱,精心准备的菜无人问津,原本说好的温馨计划被全盘推翻。

宋城像是要发泄出内心的痛苦,和我做了一次又一次。我们从沙发转移床上,甚至靠着落地窗来了一回,弄得满地狼藉。

他没有克制力气,每次动作都又重又狠,我被插得太深,几乎有些反胃,手掌抵着腹部时甚至害怕起自己要被捅穿。抓着床单的手指使不上力,我恳求他慢点,却在灭顶的快感里蹬直了腿,字句全部破碎得不成样子。

汗湿的额发垂下,宋城沉默地望着我,托着我的脊背让我坐在他怀里,然后缓缓地整根插入。这对于前后刚高潮的我几乎是酷刑,可怜悯和愧疚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抱着他的脖颈,艰难地吸气,讨好地凑过去和他接吻。